這種煩躁,不在於朋友把信投給了別人。
而在於,他覺得謝鈺京太過天真好心腸,覺得世界上只有好人;看不穿黎舟言的陰暗面,也不知道秦崢對他心懷不軌。
他眉頭深擰,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沙發扶手上敲動,掛在脖子上的耳機輕微露出朋克搖滾的動靜。
“喂,秦崢。”他說,“你可以上去搬東西了。一件都不要留下來,我今晚就要住進去。”
池縱需要一個機會和謝鈺京促膝長談。
謝鈺京今晚寫信肯定也很累,他可以好好幫他按摩,從頭按摩到腳。
謝鈺京使喚他多久都可以,哪怕叫他一整晚都不停也沒問題。
秦崢在他的急躁逼視下無動於衷。他把信紙按照之前的摺痕輕輕合上,沒有抬眼,厚重的聲音平穩。
“太晚了,我需要休息。明天再搬。”
這倒的確是個理由。
但池縱不想拖延。他眼尾痙攣了下,咬牙道:“我來幫你。”
“不需要。”秦崢抬起眼,目光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明天早上,我會搬走。”
池縱:“你非要多住一晚?”
秦崢言簡意賅,“是。”
池縱:“你——”
沈文疆後靠在沙發墊子上,指腹輕敲著膝蓋,“現在已經很晚了,池縱。”
池縱似乎還有什麼想說,但又只好暴躁地閉嘴。
傅檀的視線冷冷轉移過來,兩手交握,姿態漠然注視著秦崢的臉孔。
室友難道是什麼不可多得的寶貴禮物麼。
如果是傅檀一開始和謝鈺京住在一起,現在就會忙不疊離開。
他對照顧麻煩精沒有興趣。
秦崢徑直站起身,往樓上走。
推開門後,室內空無一人。謝鈺京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今晚謝鈺京很安靜。
沒有在床上滾來滾去,沒有發出哼哼的動靜,沒有叫他的名字,沒有把他趕走。
安靜到讓人覺得奇怪。
秦崢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
十一點半到六點半,是節目組設定的臥室鏡頭的定時關閉與開啟的時間。
十一點三十一。
秦崢忽然聽到很輕的腳步聲,然後是門被小心推開的聲響。
他黑暗中的雙眼倏然睜開,鋒利雙眼直直看向緊閉的門。
門縫外一道朦朧烏黑的影子,裹挾著單薄的、隱秘的香氣,像孢子菌絲,軟融融地要滲進來。
謝鈺京。
站在他的門外。
秦崢忘了自己有沒有鎖門。
好像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