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可能沒聽說過？！”許盞淩瞪圓了眼睛，看起來十分焦慮，那副傻模樣倒讓代遠想起另一個冒失鬼。

代遠失笑，“行吧，偉大的廢土客襲擊了時空管理局，太酷了，我想我的客戶可能已經沒機會付款了，我得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

代遠松開了許盞淩準備離開，許盞淩不肯輕易放過他，見他蹙眉，許盞淩反而緊咬不放。

許盞淩說，“你內心根本不認可廢土客，我才不放過你。”

孩子氣的話語有些許賭氣的成分，代遠對電子鬥蛐蛐不感興趣，但許盞淩喋喋不休，最終代遠還是不堪其擾，說出了內心所想。

代遠說，“廢土客有什麼值得人心馳神往的地方嗎？你們只會炮製悲劇、製造痛苦，你們算什麼救世主，看看那些嘶吼的人，哪一個不是因為你們的混蛋事，被命運折磨。”

許盞淩剛要反駁，代遠立馬打斷了她，“你們都是一群醉生夢死的混蛋，廢土客也好，時間客也罷，你們本質上都是一樣的人，今朝有酒今朝醉，把未來拋擲腦後。”代遠說著轉身向外走，不理會追上來的小姑娘，代遠繼續說，“自以為是，自說自話，都是些自大狂，你想在我這裡聽到什麼？你們都是一群白痴、笨蛋、蠢貨，哦，還有，惡棍、懦夫、逃避者。”

一連串的指責砸在許盞淩的面前，讓許盞淩一時氣悶，這個牙尖嘴利的造夢師讓許盞淩頭疼，她猶豫思索良久，才憋出一句不痛不癢的問候，“造夢師都這麼傲慢嗎？”

周遭的景物幾經變換，迎著溫暖的夜風，代遠在一座宅邸面前停下腳步，隨著“沙沙”的樹葉相撞響動，柔和不躁熱的夏日讓人身心放鬆，站在這片璀璨的星空下，代遠只覺得生命無限美好。

跟在他身邊的小姑娘卻忽視這份美好，故作兇狠道，“你們造夢師都是一群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的妄想症患者，我們時間客和你們不一樣，我們是能創造新世界的神，無所不能，你懂嗎？”

“哇哦，好厲害呢。”代遠毫無波瀾，這個反應讓許盞淩更加惱怒了。

許盞淩說，“我只需要動動手指，就能回溯時間，創造一個你死亡的時空。”

“是，確實厲害，但我並不害怕死亡，既然你對造夢師和時間客都這麼瞭解，那你也一定知道，造夢師都活不長對吧。”代遠早就接受了命運，坦然的模樣讓許盞淩咬牙切齒，見代遠軟硬不吃，許盞淩索性冷颼颼的嘲諷道，“你接受了你的死亡，但其他人不一定能接受。”

伴隨著許盞淩聲音落下的同時，代遠身後也傳來一聲巨響。代遠緩慢的轉過身，看著緊閉的大門，一種未知的不安捏緊了代遠的心髒。

代遠試著將鑰匙插入鎖孔，旋轉兩周之後，門鎖發出卡嗒聲，敞開一道縫隙，若有似無的濃重氣味鑽進鼻孔，代遠將門向前推，藉著朦朧的月色，在漆黑的房間裡看到一個黑影。

黑影背對著他，手中閃過一道銀白的光。

骨骼碎裂，鮮血迸濺，時間客揚起血淋淋的斧頭，在冰冷的月光下轉過身，一雙眼睛亮的出奇。

“抱歉，我來晚了，希望這一次沒有嚇到你。”

粘膩的血順著他蒼白的胳膊和臉頰向下滴落，蔓延的豔紅色的裂痕不斷向外舒展著，代遠怔愣的看著面前瘋癲的時間客，恍惚間好像明白了什麼。

“你……為什麼要殺掉你自己？”代遠的喉嚨發燙，撲面而來的腥氣混雜著糜爛的酒水叫他的嘔吐欲不斷升騰，站在落地窗前的時間客沒有回應，沐浴著身後聖潔到幾乎灼眼的月光，時間客臉頰上劃過一滴眼淚，沖散了被血汙的面容。

倒在地上軀體如一朵開到腐敗的花，紅絲絨般的花瓣，骨頭做花蕊，代遠手腕上的造夢手環不停發著低頻的光，面對如此血腥的殘殺場面，本能驅使著代遠向後，眸中的驚恐難消。

看到他臉上的恐懼，時間客木訥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波瀾，緊抿的唇角微微勾起，面部肌肉向上堆疊著，露出了一個稍顯詭異的微笑，“回溯時空，是為了糾正錯誤。”自喉嚨裡發出的嘶啞悲鳴叫代遠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看著那位時間客拖著斧頭來到窗邊，身後蔓延著一地血痕，“許盞汀——就是所有錯誤的本源，殺掉他之後，我才有機會改變過去，得到我想要的未來。”

失序癲狂的話語讓代遠心肝一顫，看著時間客被血浸濕的長發，一個瘋狂的想法在代遠腦袋裡滋生——難道說，這並不是時間客第一次嘗試改變時空？

身上的疤痕不會騙人，詭異的紫眼睛更是昭示著代遠的推論。

每一次回溯時空後，時間客都會殺死過去的自己，但時間客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時間客想要的未來到底是什麼？

代遠的精神緊繃著，嘴巴快過腦子先把問題說了出來，時間客顯然沒預料到他會提出這個問題，短暫沉默後，時間客再次揚起斧子，將它向前揮去。

碎裂的玻璃就如同易逝的幻夢，看著那些剔透的晶體簌簌如雪花般墜下，時間客的眼底沒有任何波瀾。

“我不知道。”時間客這樣說著，注視著夜幕中燈火璀璨的城市，繼續道，“我只知道我想要的未來還沒有到來。”

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