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賀星辰有氣無力地按了幾下門鈴。

沒過一會兒，房門被人從裡面開啟，賀星辰下意識抬眼，一張熟悉清冷的面孔映入眼簾，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青年一身淺色家居服，面容清俊秀氣，眉眼寡淡，透著一絲厭世的戾氣，眼尾綴著一粒紅色小痣，平添豔色。

賀星辰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送餐的顧客會是白知秋。

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仔細地看白知秋的臉。

他的面板很白，是近乎蒼白的顏色，好像從來沒有曬過太陽，又像是先天氣血不足。

賀星辰甚至還在他臉上看到了幾分賀父賀母的影子，心道果然是親生的孩子，長得像也是理所當然的。

“怎麼是你？”白知秋也有些驚愕地看著賀星辰，他沒想到這個曾經的賀家少爺會去送外賣，還正好給他送餐。

這世間的巧合還真是不少。

白知秋看著身穿小黃人工作服的賀星辰，覺得有些滑稽可笑，不自覺環抱手臂，擺出了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

賀星辰一瞬間感覺到了他態度的變化，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眉毛，然後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客人你好，這是你點的外賣，祝你用餐愉快。”

白知秋輕挑眉梢，詫異地問道：“賀星辰，你不是分到了聞家一半的財産嗎？為什麼還要出來做這麼辛苦的工作？你是想和誰賣可憐嗎？”

最後一句話問得意味深長，賀星辰不卑不亢地回答道：“除了爬樓梯有點累以外，其他方面還好吧，我並不覺得我哪裡可憐。”

“看來你適應得還挺不錯的。”白知秋輕輕笑了一聲，語氣漫不經心，“我還以為你過慣了賀家的富貴生活，不甘心做個普通人，更不甘心有那樣一對父母，所以連姓都捨不得改。”

賀星辰抬起頭來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沒什麼不甘心的，這本來就是我應該過的生活。姓氏方面……的確是我的疏忽，如果你很介意的話，我可以去改。”

白知秋直勾勾地盯著賀星辰，卻並沒有從他的眼中捕捉到任何貪婪或者不甘心的情緒，那雙眼睛裡只有湖水般的清澈和平靜。

他突然有些不敢直視這一雙眼，像是看到了一面能照穿他內心的鏡子，所有想法無處遁形。

白知秋飛快地別開視線，冷漠地說道：“我可沒有逼你，你想姓什麼都是你的自由，只不過有些不屬於你的東西，終究不屬於你。”

“嗯，我知道的。”賀星辰點點頭，不甚在意的樣子，低頭看看手腕上的廉價手錶，“不好意思，我要繼續送餐了，祝你用餐愉快。”

他把外賣餐交到白知秋手上，就轉身離去。

白知秋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把門“砰”的一聲關上，餐點被他隨意地放在桌子上。

不知想到什麼，他走到窗戶旁邊往下看，果不其然看到了那個顯眼的小黃人。

長相精緻的青年此刻正蹲在花圃旁邊，修長如玉的手撫摸著一隻流浪大橘貓，臉上是溫柔的笑意，“大橘大橘，你為什麼長得這麼胖？”

溫暖的陽光落下來，為他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光暈，越發顯得迷離和溫柔，像是閃閃發光的神明降落人間。

白知秋看得恍惚，賀星辰卻是渾然不知，沉浸在擼貓的快樂之中，“哇，你居然還是實心的大橘，以後改名叫豬咪吧！”

小貓咪哪裡聽得了這種話，抗議地喵喵直叫，又被賀星辰狂擼了好一陣，好不容易才逃離了他的魔爪。

擼完貓後賀星辰心滿意足，帶上小黃人頭盔，騎上他心愛的小電驢，慢慢悠悠地走了。

頭盔上的竹蜻蜓隨風轉悠悠，好像要飛起來似的，一如主人的好心情。

白知秋看著賀星辰騎著小電驢離開的身影，久久回不過神來，心中竟然生出了一股奇怪的羨慕和嫉妒來。

為什麼……

賀星辰明明受到了那樣的打擊，明明現在什麼都不是，明明在幹著最辛苦的工作……可他為什麼還能這麼開心？

而自己，似乎已經不知道開心是什麼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