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貴女陸續到來,在寺門前下車等候。
喚春望了望周圍的女郎,現已到了三十幾個正值妙齡的女子了,還有一些距離遠的尚未來到。
有些相熟的女郎已自在交談,然她初來金陵,並不識得什麼人,便也不摻和她們的交談,只獨自默立靜候著。
這時,一道清亮帶笑的女音傳來——
“薛姐姐。”
喚春循聲回頭,一個身著淡青緣邊直裾袍的年輕女郎向她走來。來人一張方圓臉,窄眉細眼,雖然貌不出眾,卻是落落從容,神情散朗,有林下風氣。
可思來想去,她竟怎麼也想不起自己何時結識過這號人物?
“女郎是……”
謝蘊雪坦蕩笑道:“姐姐沒見過我,可十五之夜,我卻偶然見過姐姐一面,驚為天人。姐姐前兒才見了我兄長,今兒個便遇著我,可不就是跟我們謝家的緣分嗎?”
喚春恍然大悟,便知她就是那位跟周必昌訂婚的謝氏女郎了。她正愁在此地沒有熟識之人,得知她的身份後,頓覺親切了幾分,福身見禮道:“原是謝氏女郎。”
謝蘊雪還禮,“我叫謝蘊雪,姐姐可以叫我阿雪。”
喚春含笑道:“沒想到你也被選來了。”
謝蘊雪掃了一圈四周,頗有幾分自嘲道:“我長期隱居會稽東山,並無心參與這些俗務。只因我年已十九,士族像我這年紀還沒出嫁的女子不多,就把我拉來湊數了。”
喚春點點頭,她聽說了,謝蘊雪因為相貌平平,似乎曾被某些重色而輕德的無知狂士婉拒過婚事。二郎獨具慧眼,能相下如此人物,也算有德有福之人。
“女郎才度不凡,以松竹為心,以白雪為志,乃是山中高士,豈是無知凡夫能得?必要賢士誠心尋訪才能出山。”
謝蘊雪淡淡一笑,反問道:“那想來周郎就是這賢士了?”
喚春一怔,恐她以為自己是在自賣自誇,藉此抬舉自家兄弟,便又道:“二郎對女郎的心意更真誠。”
謝蘊雪笑了笑,轉移話題道:“東山景緻秀麗,若有機會,還想請姐姐到我們東山別墅小住,冬日的時候,落雪有碎玉聲,宜玩雪,宜烹茶,宜聯詩會友。”
喚春回之一笑,對道:“既是如此,我卻要先請女郎至我家中一坐,秋日的時候,菊花灼灼豔豔,宜賞菊,宜對月,宜圍爐夜話。”
就在二人閑聊之際,又聞銅鈴聲響起,一輛牛車緩緩而來,此番法會所邀的最後一位女郎也到了。
眾人都望了過去,只見車中走下一個面如滿月,眼如杏子,體態玲瓏的女子,煙眉似蹙非蹙,靨含淡淡幽愁,舉止端詳,容服光整。
喚春正在思忖這是何人?就模模糊糊聽得旁邊兩個女郎悄言議論之聲。
“這不是那位裴氏老女嗎?怎的她也來了?”
“她今年二十八,不正在三十以下嗎?”
說完,兩個女郎還掩口輕笑了一聲。
謝蘊雪悄聲跟喚春介紹道:“那是裴氏女郎,去年才過江,今年都二十八了,還不曾嫁過人呢。”
喚春隱隱驚訝,河東裴氏在北方也是跟琅琊王氏齊名的名門望族,他家的女兒怎會愁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