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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後,蕭湛來到顯陽殿時,一副鬱郁不樂的模樣。
喚春詢問其故,得知自己封後之事在朝堂遇阻後,一時面色慘白,如墜冰窟。
寡婦有兒子到底是她的劣勢,朝臣想做文章,那的確大有的做。可她是皇帝在潛邸明媒正娶的王妃,皇帝登基她封後,不是理所當然嗎?
娶她的時候不說寡婦的問題,如今要立後了,就以此為藉口百般阻撓,哪有貶妻為妾的道理?
喚春一時委屈不已。
蕭湛見她眼圈紅了,知道自己讓她失望了,便摟著她安撫道:“別擔心,我一定會立你做皇後的。”
喚春回神,她眨了眨眼,逼回那股酸意,勉強笑道:“事緩則圓,陛下不用太急,陛下把宣兒帶來跟我團聚,我已經很知足了,不急那些虛名。”
蕭湛沉聲道:“這不是你要不要這虛名的問題,而是朝臣不答應你做皇後,就是在輕視我的威權,不把我這個皇帝放在眼裡。你越妥協,他們越會得寸進尺的欺辱你。”
喚春看他面含薄怒,十分不滿的模樣,手掌撫上他的胸口,幫他順著氣,“有時候事情越急越辦不成,還不如推一推,緩一緩,到了合適的節點,自然而然就辦成了。”
“大將軍猖狂太甚,立太子也就罷了,可立後是我的家事,他也要插手,實在是目無君主。”蕭湛語氣十分不悅。
喚春搖搖頭,安撫道:“立後是國事,朝臣當然有權力反對,陛下要暫時忍耐,等以後扳倒了大將軍,陛下有的是機會立我。朝臣抵觸我做皇後,無非就是怕宣兒將來會仗勢我這個生母的權勢得到重用,威脅他們的地位,所以要先打壓我。陛下如今權勢不強,朝堂不穩,即便勉強把我捧上後位,我也坐不安穩。”
蕭湛握住了她的手,微含愧疚道:“你是我明媒正娶回來的,我成了皇帝,卻不能讓你做皇後,我只是怕委屈了你。”
喚春手臂摟上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胸前,不以為意地笑道:“陛下說的什麼話,我原就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能到如今地位已是平生所不敢想,怎麼會覺得委屈呢?我反倒是在為陛下不平,為陛下委屈,陛下貴為一國之君,竟然連立後立太子之事都要處處受制於人,臣強主弱,陛下也該早做打算了。”
蕭湛順勢抱緊了她,吻吻她的發頂,感慨道:“你太為我著想了,這世上只有你會這樣堅定的鼓勵我、支援我。”
喚春莞爾一笑,仰頭看著他道:“我們是夫妻,自然是榮辱與共。”
蕭湛嘆了口氣,道:“自我登基後,與王氏兄弟的矛盾已經日益嚴重,早晚是要撕破臉的。他們急著立蕭恂為太子,無非是為了日後逼我退位,好扶持少主登基,大權獨攬。”
非他偏愛妻兒,不願傳位蕭恂。實乃風雨飄搖,異族入侵,屠戮漢民,北方十室九空,晉室是天下漢民心中所望,晉室的江山不亡,百姓心中才有希望,漢人才有救贖。
喚春點點頭,道:“陛下既然知道自己與王氏兄弟不免一戰,何不如先順應他們之意,把他們想要的都給他們,縱容他們的野心膨脹,養成大惡後再一網打盡呢?”
“你想如何縱容他們?”蕭湛不解。
喚春建議道:“《道德經》有言,將欲廢之,必故舉之,太子要先立才能廢。陛下何不順了王氏兄弟之意,先立蕭恂為太子,將太子與王氏兄弟捆綁上一條船,日後廢太子時,就能將王氏兄弟作為太子黨一網打盡。屆時陛下沒有王氏兄弟掣肘,大權在握,不管是想立我做皇後,還是立桃符做太子,還有誰敢說不呢?”
蕭湛搖搖頭,心有顧慮道:“這雖是個法子,可我卻擔憂這太子立了之後,就再也廢不掉了。”
喚春給他信心道:“奪嫡是陛下的君權與臣權之爭,如果廢太子成功,你我就是明君賢後。如果失敗,你我就是昏君妖妃,屆時又豈會有好下場?我不惜此身,已做好已陛下同生共死的準備,陛下還在顧慮什麼呢?”
蕭湛心中微微震動,明知他一無所有,她也從未抱怨過他一句,從未覺得他這個皇帝徒有虛名,她還一直感激自己為她做的那一點兒微不足道的事情。
她給了他太多溫暖撫慰,讓他真正知道了什麼是夫妻一體,榮辱與共,他真是何德何能娶得如此賢妻?
無論如何,他都要贏了這場鬥爭,和她並肩站在那最高處。
……
卻說另一邊,散朝後,王大將軍的臉色便十分不好。
蕭恂的太子位一日不定,他就一日不能安心,他說什麼也要先將蕭恂的太子位定下,才能安穩回荊州。
他跟皇帝之間,已經勢同水火,劍拔弩張了。
皇帝如今一心要抬舉薛氏母子,他得想其他法子往皇帝身邊安插個眼線,監視皇帝的一舉一動。
這個眼線想要常住宮中,最好的法子是做嬪妃,可皇帝素來潔身自好,若是給他送女人,皇帝不但不會臨幸,恐怕還會起疑。
他得安排一個如丹陽郡主那般身份,跟皇帝有血緣關系,他必須負責,扔也扔不掉的人。
思索一番後,王大將軍心中有了計劃,便又傳來了阿清,對她道:“阿清,我準備安排你去皇帝身邊做細作,能做到嗎?”
阿清頷首,“但憑義父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