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荀謙乃是荀妙女之父,與大將軍是兒女親家。兩家原也交好,只是王玄朗拋妻離京,大將軍又起兵清君側後,荀謙為了跟逆黨撇清關系,就單方面宣佈女兒與王玄朗絕婚,恩斷義絕了。
他原就不滿王玄朗對女兒的冷落,二人又無兒無女的,剛好以此為由將女兒從王家帶回,一了百了,以後也免遭他牽連。
王玄朗樂的如此,荀謙那邊把女兒帶走後,他轉頭就讓所有人都改口稱蘇靈均夫人,等攻破了金陵,他也不用大費周章休妻,倒也省了不少事兒。
如今兩家既無姻戚,刀兵相見,便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
王大將軍這邊才剛兵臨姑孰,便收到了皇帝討伐逆黨的詔令,以及傳的滿城風雨的王氏族人為自己發喪的訊息,大將軍聞訊果然大怒,將城中的檄文撕了個粉碎。
“可惡可恨,文若誤我!”
文若,是王公的字。
王氏那些小輩兒,臉嫩心慈,哪有臉皮兒想出這麼陰損缺德的毒計?還非得是他王詡這老狐貍,才能這般老奸巨猾,他就是存心想活活氣死他!
可惡,可恨!
王玄朗在一旁看著急火攻心,伏在榻上重重咳嗽的大將軍,“阿父,接下來要如何?”
王大將軍恨聲道:“傳令將士,即刻發兵攻打姑孰,皇帝無非是想以此激怒我,好讓我一病不起罷了。扶我起來更衣,我要親自指揮大軍攻破姑孰,屆時將士們見我完好無恙,謠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說著,大將軍便要作勢起身,卻因病勢加重,重又倒回了榻上。
眾人見狀,一時擔心不已,亂作一團,忙著端茶遞藥的。
王玄朗心中自有他的小盤算,他現在需要藉助大將軍的威望以成大事,可大事成後,卻希望大將軍死的早些,好讓他早些即位,他面上關心大將軍病情,心卻不在焉的。
作為有繼承權的養子,他表現的甚至還不如蕭含清這撿來的便宜女兒孝順,只見蕭含清跑前跑後,忙上忙下關心大將軍病情,又是端茶遞水,又是親嘗湯藥的,真是把大將軍當親生父親對待,孝順極了。
王大將軍端起湯藥一飲而盡後,那憤怒的情緒便定下了幾分。
他不能怒,不能亂,皇帝就是想看他自亂陣腳,他打了半輩子仗,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就這還想氣死他?也太小瞧人了。
遂讓眾將士下去安排布陣,準備攻打姑孰。
……
姑孰背靠牛渚磯,絕壁天險,易守難攻,兩軍交戰幾回,王玄朗都沒能佔到便宜。
西府軍屢屢遭挫,王大將軍得知王玄朗如此不爭氣,連一個小小姑孰都拿不下,加上病情嚴重,愈發心煩氣躁。
在王玄朗吃了敗仗後,大將軍更是震怒,痛罵其廢物,便欲強撐病體親赴前線督戰,卻因病重乏力,再度無奈癱倒在榻。
這一日,商議完下一步作戰計劃,眾人都陸續退下後,蕭含清卻遲遲不動。
她糾結片刻後,試探道:“義父,恕我說句大不敬的話,您若身故,屬下們真的要擁戴公子為主嗎?”
她不服,公子這領兵能力明顯不行,全靠大將軍的威望支撐。
公子擺明瞭就是純純利用大將軍給他打江山,壓根兒就不是真心把大將軍當父親敬重,她憑什麼要效忠一個不孝於大將軍的逆子?
王大將軍一時陷入了沉默,他心裡也清楚,玄朗對他多是畏懼,哪有什麼父子之情?可他沒有親生兒子,這江山都是給他打的,他的家業,除了他,其他人也沒資格繼承。
他回想起那一日王肅在武昌跟自己的對話,自開天闢地以來,可曾聽聞過以一孺子擔任宰相者?自己若死了,玄朗真有那個能力領導眾人繼續大事嗎?
他不知道。
王大將軍嘆了口氣,“今日所做之事,不是尋常之事,不是常人可以擔任的,玄朗年少,威望不足,本不足以擔當大事,可軍心不能亂,如今事已至此,我若真有了意外,你們自然要奉他為主。”
蕭含清神色複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義父,有一事我本不想欺瞞你,可公子不讓說,我也實在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