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春嘴角動了動,“我從沒說過自己是個好人。”
“可你藏的太好了。”何彥之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在謝雲瑾面前,你還願意裝上一裝,怎得面對我的時候,就這般坦誠了呢?”
喚春默然許久,嘆道:“因為你們是不一樣的人,我在你面前,從來都是透明的,我們把彼此看的太透徹了,所以也就無需故作姿態。”
“或者說,你還在考慮他,而我完全不在你的考慮範圍對嗎?”
喚春背過臉去,道:“我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你是有淩霄之姿的白鶴,而我只是一個貪慕虛榮的俗人,我只是想要一份俗世的安穩富貴。”
她聲音柔柔弱弱地說出這樣殘忍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直突突刺過來。可哪怕是已經倒在血泊中,還是會覺得她是那般柔弱,她做的選擇都是迫不得已的。
何彥之向她走近,一片陰影籠罩下來。
喚春坐著沒有動,卻不去看他,“我告訴你,是因為你懂我,我也懂你,我唯獨不想騙你,不願在你面前作假。不想裝柔弱、裝可憐,來換你的同情,我沒有迫不得已,這就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就是這樣一個自私虛榮,貪慕名利的女人。你對愛情的追求是幹淨而純粹的,那是世上唯一不該被野心和慾望玷汙的東西,所以我要讓你早早看清我的真面目,不要為我這種不值得的女人越陷越深。”
何彥之腳步頓住,她太真誠了,連撒個謊、騙騙他都不會,他竟是無言以對了。
喚春抬眼和他對視著,眼中有著道不明的光在跳動,那飽滿的嫣唇歙動著,“彥之,就不能幫幫我嗎?”
何彥之聽她對自己改了稱謂,眼神驀地一動。
她沒有再對自己用敬稱,而是直呼他的名字。換了一個稱呼,看似關系親近了,卻預示著二人徹底沒有那種可能了。
他懂得她,她也懂得他,可他們之間,也就止步於此了。
喚春看著他,或許從一開始,她就不該去招惹他,這樣看似風流多情的一個人,其實恰恰是在用風流掩飾自己的純真。
“彥之……”
何彥之眸光閃爍著,在她面前俯下身子,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問她,“這真的是你想要的?”
喚春回望著他,眸中有淚意湧動,聲音顫抖卻堅定,“是。”
何彥之心下轟然,若有所失。
原來先頭晉王在金陵造勢,根本意不在周氏女,而在她。
她選擇了晉王,晉王也已經選擇她了,二人竟然躲過所有人的目光,就這樣不動聲色的把事情辦成了。
他恍然想起那一日,自己給晉王建議的新主母標準——健康的身體,成熟的年紀,穩重的品性,細膩的心思。她全都有,並且她的能力已經得到晉王的直接肯定了。
可千算萬算,他沒有算到,他給晉王物色的完美妻子,他自己也是會喜歡的。
但是,她現在已經把自己最陰暗的一面完全撕裂在他面前,徹底絕了二人在一起的可能了。
她是一定會成為王妃的,他不幫她,她嫁進東府後,就是舉步維艱。
喚春見他沉默不應,繼續動之以情道:“我們之間或許無緣,但始終是最瞭解彼此的知己,不是嗎?”
何彥之閉了閉眼,終是妥協了,對她道:“徐妃體弱不能生育,世子蕭恂,實際是晉王長兄蕭濟之子,是他的侄子。”
“這我知道。”喚春心下鬆了口氣,他答應了,她賭贏了。
何彥之便說出了她所不知道的隱情,“王氏兄弟原是蕭濟黨羽,蕭濟死後,因局勢動蕩,需要年長的君主主持大局,王氏兄弟才又尊晉王為主。但因他們心中更重舊主蕭濟,所以是支援蕭恂世子即位,將皇位回歸蕭濟一脈的。”
喚春驀地想起重陽那一日,大將軍擊鼓縱劍,意氣風發的模樣,竟是將晉王的風頭搶去大半。當時只覺得大將軍雄情爽氣,風采逼人。如今想來,在君主面前過分出風頭,實則是對君主的輕視,是有失君臣之道的。
“難不成大將軍還想廢長立幼?”喚春眉峰蹙起,那晉王和世子豈不是政敵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