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從貞站在廊下冷冷看著,玉鏡被五花大綁著扔在庭院,一個牙婆不顧她的掙紮,正在翻看牙口。
喚春過來看著這一幕,蹙眉道:“如今東府的主母是我,郡主要發賣什麼人,左右越不過我頭上,我這邊還沒點頭,郡主豈能隨意發落人?”
蕭從貞冷笑道:“過往你不在的時候,這府上原就是我說了算,我自有我的道理,你才來了幾日,就要做我的主?”
喚春道:“如今我是主母,那就要按我的道理辦,郡主賣個人簡單,可若傳了出去,外人只會覺得是我這個主母不慈無能,連一個婢女都容不下,殿下回來,我也不好交差。”
蕭從貞指著她的鼻子,疾言厲色道:“你自己去問問她昨晚上說的什麼話?是個奴婢對主子說話的態度嗎?總之我話撂在這兒,這府裡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喚春寸步不讓,據理力爭道:“她做錯了事,自有殿下處置。她既是徐妃屋裡的人,那就是殿下的人,即便是要發賣攆走那也得是由殿下出面,怎麼都輪不到我們發落。”
蕭從貞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氣急敗壞道:“你如今是這東府主母,發賣個奴婢不就是你一句話的事兒,晉王就算知道了,還能說一個不字?你千方百計攔著不讓攆走,是存心留下她,好治死我是吧?”
喚春置若罔聞,她是東府主母,郡主做的蠢事,最後都得歸咎於她管家無能,算到她頭上。
玉鏡是前主母的陪嫁丫鬟,她若真由著郡主把人攆走了,還得背負善妒不義之名,郡主想挑事兒坑她,她可不糊塗。
“郡主是主子,身份尊貴,犯不著為個下人動氣,你既看不順眼她,以後不理她就是了,這般動輒打罵發賣的,不懂事的還當是郡主為了奉承我這新嫂子,故意苛待先頭夫人的奴婢,來討我歡心呢。”
“你……”
蕭從貞氣的漲紅了臉,誰要奉承她了?誰要討她歡心了?講道理講不過,吵架也吵不過,還真給她蹬鼻子上臉得意上了!
喚春壓根兒不給她反駁的機會,繼續道:“郡主的好意我已經知曉了,也心領了,也沒必要非把人賣了,索性今日先放過她,等殿下回來了再發落。你若看她不順眼,就讓她去我那裡侍奉,郡主看不見她,自然也不心煩了。”
蕭從貞氣的手抖,喚春卻視而不見,讓彩月徑直帶了人走。
……
回來院中,喚春便讓彩月給她解了繩索。
玉鏡臉色尤忿忿不服,她也不領喚春的情,只當她心裡藏奸,冷冷道:“重陽時我得罪過你,你也未必容得下我,既是如此,又何必多此一舉,倒不如讓郡主賣了我幹淨。”
喚春神色淡淡,從容道:“先頭我就跟你說過,你是徐妃的人,原比別人有些體面,素日裡就更該謹言慎行,別丟了主子的臉面。你若就這樣被趕出去發賣,丟人的不是東府,而是徐妃。”
玉鏡眼神動了動。
喚春繼續道:“你既然要給主子爭這一口氣,就得自己先學會尊重,東府不曾薄待過你,可你明知郡主有些瘋病,還故意添油加火,鬧的家宅不寧,這是作為主母陪嫁該做的事兒嗎?你是想著主子沒了,就破罐破摔,放棄了自己的體面嗎?”
玉鏡自嘲道:“我是個無能的人,我連自己的主子都護不住,才讓她無辜被人暗算了去。我雖是徐妃留給晉王的人,可晉王看不上我,我留著也沒意思。如今晉王又娶了新人,轉頭就把舊人給忘了,東府已無我容身之地,王妃倒不若把我賣了或配人,也省的留下礙眼。”
喚春提醒她,“你說這話,莫不是心懷怨恨,罵殿下薄情寡義,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嗎?可若殿下當真絕情,又豈會留你至今?”
玉鏡垂眸啞然,雖說徐妃是被郡主氣出的病,可歸根結底也不是郡主下的手,晉王也不曾薄待徐妃。
“奴婢失言。”
喚春正色道:“你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在東府是待不下去了,念在你是徐妃的人,今日我不發落你,等殿下回來了,自有處置,屆時是去是留,都聽天由命。”
這邊處理完後,喚春就讓彩月把玉鏡送去胡嬤嬤手下管著,晉王回來之前,都不要讓她在府上走動,更不要出現在郡主面前。
黃昏時,喚春折騰了一天,心煩意亂,此時正手捧暖爐坐在榻上看書。
窗外忽然下起了雪,先是細細簌簌的,繼而紛紛揚揚,今冬的第一場雪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落下了。
她驚喜地看著窗外的落雪,剛巧弄珠拿了信走進來,說晉王來信兒,大約明日就能返還金陵城,一時喜上添喜。
喚春展信看罷,含笑吩咐道:“讓下邊準備著,明日一早我親自去接殿下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