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淮川聽聞大師性情直爽,不喜歡周旋人情世故,卻不料是這種程度,他倒愣了愣,接著趕忙為她引路。
“其實薛府與大師頗有淵源,晚輩幼年曾聽父親提過。”薛淮川想套個近乎。
樊大師:“你是想說薛家當年送我黃金百兩,於我有恩是嗎?”
“不敢不敢,晚輩只是覺得……”
“你爹沒跟你說清楚,當年那百兩黃金是對我朋友的酬謝,我認識的那幾位朋友可是幫了你們薛家大忙,可是他們其中二人被瑤池閣的弟子抓走,你們卻袖手旁觀不加阻止,實在有違道義。”
薛淮川愣住,臉上又青又白,扯起嘴角訕笑:“竟有這種事?晚輩不曾聽過,這便代祖父向大師賠罪。”
“不必了,這會兒賠罪有什麼用。”
不多時進入內宅,樊大師直接走到李鴛兒的床前端量,擰眉問:“這是薛夫人嗎?”
薛淮安略微停頓:“不錯,正是內子。”
樊大師擺手:“我要見你的原配夫人,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麼?”
此話一出眾人大吃一驚。
“梁南茵?樊大師您沒說錯嗎?”薛饒首先按捺不住:“那個女人把姨娘害成這樣,你見她作甚?!”
老太太敲了敲柺杖:“不管誰害誰,與我無關,今日我只為見薛夫人,你們想要的洗髓香我可以贈送,但要問問她的意思。”
“這是為何呀?!”薛饒不能接受,激動之下臉紅脖子粗:“您聲名赫赫德高望重,怎會向著一個心如蛇蠍的毒婦呢?!”
樊大師轉頭瞥他兩眼:“你是大少爺?竟對生母口出惡言,如此不敬,實在家教堪憂啊。”
說罷拂袖而去。
薛淮川一把將薛饒拽到身後,用嚴厲的目光警告他閉嘴,接著疾步跟上老太太:“不知大師與拙荊有何交情?我竟一無所知。”
樊大師笑道:“我與她相識甚早,遠早於你。速將她請來,我就在正廳候著。”
薛淮川眉宇緊鎖,無法,隨即吩咐管家去觀音庵接人。
“奉茶!”
眾人在正廳坐等了一炷香的功夫,管家氣喘籲籲回來,滿頭大汗。
“如何?夫人呢?”
“夫人她、她不肯回來。”
“什麼?!”薛淮川僵著臉站起身:“胡鬧!這種時候還使性子,簡直無可救藥!”
管家道:“夫人說,讓老爺親自去接,才算誠意。”
薛饒暴跳如雷:“她算什麼東西!罪魁禍首把姨娘害成這樣,該她將功贖罪的時候居然還敢拿喬?!真叫人惡心!”
樊大師搖頭輕笑了笑,慢慢悠悠抿茶。
薛淮川自然萬般不情願:“大師,您與拙荊多年未見,不曉得她如今的秉性,住在庵裡吃齋唸佛,背後卻用木偶詛咒姨娘,事情暴露她便一哭二鬧三上吊,絲毫不知悔改,您與這樣的人來往,我擔心傳出去有損您的名聲啊。”
薛大師笑說:“她是你媳婦兒,你這麼大張旗鼓散播她的惡名,看來也不怕損壞薛府的名聲,我又有什麼可顧慮的?再說,我認定的朋友,即便千萬人唾棄,那也依然是我朋友,豈有因流言而棄朋友之理?”
薛淮川見她如此篤定,明白這一趟非去不可,隨即調整心態,囑咐管事的在這裡陪客,他帶上薛饒一同前往觀音庵,路上叮囑這個兒子:“你娘最在意你對她的看法,一會兒若她提什麼刁鑽的要求,你得出來說話,明白嗎?”
“她不是我娘……”
薛淮川瞪過去。
薛饒撇撇嘴:“行,兒子知道了。”
此時此刻,俞雅雅正坐在院子的石桌前用圍棋玩兒五子棋。
住持覺得情況不妙,管家忽然來接人,搞不好就是要帶去祠堂,休妻除名,那薛夫人自然不肯。這會兒薛老爺和大少爺都親自過來了,可見今日沒有轉圜的餘地,一會兒不知還得怎麼鬧呢。
“娘子,”住持依舊笑著,庵裡的小尼姑們聽見動靜都悄悄圍到了院子外:“老爺和少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