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孤讓沒搭理他,轉身往姑娘們住的房間去。
許淵嫌惡得緊,抱怨連連:“一群窮鬼土包子,跟著你們沒好事,穿成這樣還不如去做乞丐。”
塗靈這會兒正在沐浴,溫孤讓把衣裳放在門口就走了。
小鎮沒有夜生活,天黑以後十分安靜,像座死城,只有打更的敲著梆子經過。
閉攏的窗子忽然被風吹開,塗靈登時睜開眼,起身檢視,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月光照進來,蠻蠻翻了個身,豆芽睡得很沉。於是她也回到床鋪,安心入睡。
一道鬼影從二樓飄下去,四處遊蕩,它饑餓難耐,全身覆著灰色薄紗,如煙如霧,從窗戶縫進去,看著四仰八叉的楚才,緩緩靠近。
楚才迷迷糊糊轉醒,睜眼瞧見一個可怕的東西飄在上方,薄紗後面的五官看不清楚,似乎沒有面孔,如鬼似魅,楚才霎時瞪大眼,想放聲尖叫,卻怎麼也叫不出聲,那東西越貼越近,竟從他印堂處鑽了進去。
楚才瞬間沉入夢中。
“你是誰?!”奇怪的是,他來到夢中竟十分真實,而且明確知道自己在做夢。
“我是魘。”怪物繞著楚才轉動,聲音幹啞,快要渴死似的。
“魘?什麼玩意兒?!”
它說:“我在束悠城被混元珠封印十年,終於逃出生天,你是我的恩人,讓我來回報你吧。”
楚才緊緊抱住胳膊,用恐懼和懷疑的目光打量:“你想幹什麼?”
“我能為你編織世上最美的夢境。”魘抬起手臂,灰色薄紗飄動,宛若翅膀:“你想要的一切都能在夢中實現,我將為你打造極樂之境。”
楚才不屑地嗤笑:“荒謬,你怎麼知道我想要什麼?”
魘揮動他的薄紗,白茫茫的雲霧散開,周遭出現繁華熱鬧的街景,衣香鬢影香車寶馬,兩旁邸店林立,分明是金陵城的景象!
楚才張著嘴,不可置信地走上街頭,眼睛發直,目不暇接。
“楚郎來了!”周圍路過的男男女女竟然全都認識他,不似當初他在金陵時冷眼相待,個個笑盈盈地簇擁恭惟,將他捧成明月一般。
魘跟在他身旁,提醒說:“快回府邸,今日你設宴,賓客已經到了。”
“府邸?我有宅子?”
魘:“當然,城中最氣派的宅子,連貴族子弟都豔羨不已。”
說罷抬手指去,佔了半條街的“楚宅”出現在前方,楚才彷彿被勾了魂魄般,兩條腿直瞪瞪上前。
“老爺回來了!”門房和小廝笑臉相迎,欠身引他進門。
偌大的宅子傳來悅耳的絲竹琵琶,教坊司的舞姬們宛若仙子翩翩起舞,相貌堂堂的達官貴人們舉杯向他敬酒,滿眼金碧輝煌,物慾橫t流,楚才幾乎找不著北,飄飄欲仙,又被拉到椅子上,琉璃酒杯喂到嘴邊,抿一口,簡直天宮佳釀。
“楚郎來遲了,定要多罰他幾杯才行!”
不知誰這麼揶揄,無數美人兒圍了上來,細膩的胳膊纏著他,一聲一聲“楚郎”,酥麻透骨,脂粉香與酒香將他包裹,清醒的意志飛快瓦解,楚才頭腦發麻,目不轉睛地望著面前的美人兒,手伸出去,撈一個摟在懷中,軟玉溫香如此真實,他完全醉了。
魘待在遠處靜靜觀望,接著仰起脖子深深地吸氣,饑餓感慢慢得到填補。
……
次日清晨,眾人在大堂吃早飯,蠻蠻精神抖擻,一個人吃了八個饅頭還不夠。
許淵打著哈欠下樓,奇怪地瞥著蠻蠻:“你到底怎麼搞的,不是昏睡就是餓鬼附身,別吃飽又困了。”
塗靈也覺得奇怪,問:“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蠻蠻搖頭,往嘴裡塞酸蘿蔔。
溫孤讓打量:“她今日看上去精神倒不錯。”
豆芽:“是不是昨晚睡飽了?”
許淵嗤笑:“她昏睡一天一夜,能不飽嗎?”
正在這時,後院傳來掌櫃的喊聲:“鳳兒,快過來看看,你弟不對勁!”
“怎麼了?”
“你快來看!”
楚鳳放下抹布,雙手在圍裙上擦兩下,疾步往後院去。
豆芽怔怔地咬住筷子:“不會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