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孤讓心髒揪緊,正欲攙扶,對方卻撐不住嚥了氣。
寒風凜冽,大雪簌簌飄灑,白茫茫一片。山頂廝殺的聲音不絕於耳,溫孤讓一步一步走上去,開闊的雪地躺著上百具屍體,都是他的同門師兄弟。
溫孤讓不記得這些人,但他們曾經出現在他的記憶片段,穿同樣的衣裳,使同樣的劍,個個喊他師兄。
剩下活著的十來人還在拼殺。
他們遍體鱗傷,圍住一個紅衣女子,目光充滿堅決與仇恨。
溫孤讓知道這是夢,但他忽然不敢上前。那道身影太過熟悉,從第一次閃現在他腦海,即便看不清正臉,卻幾乎一眼認出她是誰。
可塗靈從來不穿那麼張揚的衣裳,紅得像血。
溫孤讓有些恍惚,如果模糊的記憶無法完全確定,那麼此刻的噩夢卻把懷疑坐實。
紅衣女子轉過身,沖他冷冷發笑。
“不。”這不是真的。
紅衣塗靈揮動長劍,毫不手軟殘殺他的同門,師弟師妹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她殺人並非一刀致命,而是削去右臂,再劃破幾處動脈,讓溫熱的血液到處飛濺,一大灘一大灘,染紅純白的雪地t。
“境淵師兄……”剩下最後一個師弟抓住塗靈的劍:“你快走……”
溫孤讓攥緊手中的佩刀上前:“住手,塗靈。”
“什麼?”她瞥過來,嘴角掛著挑釁的笑,眼睛裡嗜殺的快感比冷血動物還要喪心病狂。
溫孤讓只覺得陌生無比:“你究竟是誰?”
話音剛落,紅衣塗靈當著他的面用長劍穿透師弟的脖子,劍柄扭轉,將那脆弱的頸脖攪爛,肉渣子摻著骨頭飛射,她得意洋洋享受此刻的狂歡。
溫孤讓渾身冰冷,不願相信這是塗靈。
“看什麼?”她仰著下巴走過來,丟了劍,手掌覆上他的胸膛:“你的師弟師妹都是我殺的,你要替他們報仇嗎?”
溫孤讓覺得她的手冷得不像活人。
“我還沒殺夠呢。”紅衣塗靈張開五指,穿透他的胸膛,握住跳動的心髒,摳一半拔出來。
溫孤讓低頭,對她的舉動驚愕到難以置信。
“你可別死啊。”塗靈笑眯眯地望著他:“死了不好玩,等你心髒長全,我要再挖一次。”
溫孤讓捂住心口倒在地上,她跑入風雪中,哼著歌,快樂得像只小鳥。
雪越下越大,視線模糊,他頭腦昏沉,被帶入第二層夢境。
——
塗靈進入夢中,看見眼前的景象錯愕不已。
俞雅雅、大熊、蠻蠻還有溫孤讓全部站在對面,而她自己竟不受控制地使出殺伐術,奇形怪狀的心魔被召喚出來,從虛形變為實體,朝他們撲去。
塗靈下意識想要制止,可身體不聽使喚,那些扭曲的心魔爬到他們身上瘋狂啃噬,大熊的臉頰被咬出窟窿,俞雅雅的手指被一根一根吃掉,蠻蠻整顆頭都沒了,溫孤讓歪著腦袋,頸脖被咬斷。
“假的,全是假的,是夢!”
塗靈腦袋痛到彷彿快撕裂,她突然明白魘的邪惡意圖,利用人潛意識裡最恐懼的事情編織噩夢。
連她自己都沒有覺察到,原來心底潛伏的恐懼是害怕有一天被濁炁侵蝕,發狂發瘋,變成一個殘暴不仁的怪物,害死朋友。
塗靈想閉上眼,可她做不到,被夢魘控制無法動彈。
正在被啃噬的俞雅雅直勾勾望著她:“為什麼這樣對我,為什麼?”
“這都不是真的,噩夢而已,不是真的。”塗靈冷汗淋淋,不斷提醒自己別被眼前的假象迷惑。
“邪祟想擊垮我的意志,想看我落荒而逃,別上當,別害怕!”
朋友們一個個在塗靈面前被吃掉,即便知道是假的,那殘忍的畫面依舊帶來重創,塗靈感到無比窒息,心髒顫抖哆嗦,鼻尖酸澀。
“你該不會要哭吧?”
心魔圍繞她轉圈,發出刺耳的譏笑:“才認識多久,死就死吧,反正你從小到大都沒朋友,難道會在乎剛認識不久的幾個過客?”
“話不能這麼說,好容易交到朋友,結果全都死在你手上,天煞孤星也不過如此了,你後半生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