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娘,你留戀人間殘害生靈,為禍一方,還不知悔悟嗎?”
“我後悔沒早點兒殺了你們!”她怨氣沖天,怎耐煩聽說教:“這十五年來我日日活在怨恨當中,唯一痛快的便是拿走別人的壽命,眼看她們一夜白頭,老得不成人樣,茍延殘喘,嘗到我當年絕望的滋味,我心裡這口氣才能舒解,才能釋放!”
俞雅雅三人從桌下爬出來,躲到塗靈身後,仔細打量她:“你終於恢複了!這婆娘真狠,無冤無仇,幹嘛這麼害人?下一世她肯定投胎變成畜生!”
雲娘發出悽厲的長笑:“我才不投胎,我要做鬼,把你們全都殺光、殺光!”
可惜她的笑聲沒能持續多久,隨著溫孤讓念誦經文,雲娘痛苦掙紮,抱著頭扭曲咆哮。
樊叔見狀也趕忙來到案前,配合敲打木魚。
“這是在幹什麼?”大熊縮在後面不敢看。
塗靈面無表情瞥著:“強行給她超度。”
“這事兒還能強行?”
小花說:“她不願投胎,若不超度,便只有等到天亮,魂飛魄散。”
塗靈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阻止了溫孤讓做法:“等等,我有別的想法。”
俞雅雅以為她心軟:“這女鬼害死那麼多人,不值得憐憫啊!”
塗靈奇怪地看了眼:“我沒有憐憫她。”
相反厭惡至極,她討厭鬼魂附身,侵佔她的身體,壓制她的意識,那種感覺就像被奪走作為人的所有尊嚴,何等的蔑視和狂妄。
“呸!別想對我說教!”雲娘冷笑謾罵:“什麼善惡對錯,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我只恨殺得不夠多,不夠盡興!憑你也想感化我?省省吧!”
塗靈沒有理會她的叫囂,把手伸進袖口,從虛懷中掏出了濁欲鼎。
“這是什麼?”樊叔眯眼緊盯著瞧。
溫孤讓也走過去:“你想用她來喚醒濁欲鼎?”
塗靈點頭:“你還記得段成風說的話麼?他用魂魄供養神器,雖然沒有得到回應,但這法子他堅持了二十年,必定有所依據。”
“神器?”樊叔摸不著頭腦:“喂,這種邪門的東西,當心遭到反噬,別弄了!”
“我不怕反噬。”塗靈捧起鏽跡斑斑的青銅鼎,用真炁將它慢慢推向鬼魂,等著看有什麼結果。
“別過來……”雲娘似乎感應到神器的力量,絕望大喊:“別過來!”
濁欲鼎浮游在半空,沉靜,深邃,帶著遙遠時空的氣息,彷彿在人類出現之前它就已經存在,只不過以人類能夠理解的形態留存下來,僅此而已。
它沐浴在月光中,緩慢而輕柔地旋轉,悄然無聲。
雲孃的長發全部豎起,被巨大的吸力拉向鼎口,隨之呈螺旋式上升。
塗靈不由往後退開,被面前的景象震得一瞬不瞬,動彈不得。
雲娘在旋轉的過程中被撕碎了,與身上的嫁衣首飾一起,撕成柳絮狀,沒有血肉模糊的慘烈,只有瑰麗無比的色彩,像稠密流動的星雲,盤旋,縈繞,以其絕無僅有的斑斕昭示存在。
眾人仰頭呆望魂魄在靜謐中被蠶食,濁欲鼎的口徑只有雞蛋大小,鬼魂卻毫無還手之能,在遠古的力量面前俯首稱臣,化作環繞旋轉的流光。沒有因果,沒有道理,彷彿只是回到人最初的形態,而那鼎內也許是無盡的虛空。
光滅了,鼎落在地上。
所有人屏住呼吸不聲不響,連暴躁的死屍也徹底安靜。
塗靈上前拾起濁欲鼎,俞雅雅看見她的動作,心頭猛揪了一下,不太願意她再觸碰這件神器。
竹棍不知何時變作竹節人,坐在塗靈的肩膀上,歪頭瞅瞅鼎,又瞅瞅她。
“你們看。”大熊舉著蠟燭靠近打量:“立耳顏色好像變了!”
濁欲鼎周身青色鏽跡,大片斑駁,可是它的一雙耳朵卻恢複成吉金的顏色,莊嚴華貴。
“看來喚醒它的方法果然是用魂魄獻祭!”俞雅雅說:“可是段成風嘗試了二十年,怎麼一點用都沒有?”
大熊琢磨:“差別在哪兒呢?夜新娘法力高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