觪輕輕地嘆了口氣:“為兄也想過,只是杞國境地如此,為兄怎麼也要試上一試。”
我訝然:“阿兄要往衛國?”
觪笑道:“然。”
我疑惑地看著他,問道:“阿兄今日來此到底何事?”
“致謝。”觪笑得狡黠:“姮,出嫁前可欲與為兄再遊衛國?”
我睜大眼睛。
“姮,”觪微笑,話語字字魅惑:“嫁人後可就再難出去了……”
“我去。”我果斷地說。
觪滿意地頷首。
說走就真的走,兩日後,觪將庶務暫託給國中三位的上卿,車駕整裝待發。
行李一律從簡,我只帶了兩三套素色衣服,斬衰是不能脫的,準備了罩衣披在外面。環佩首飾也不必佩戴,不過,丘把鳳形佩玉韘等物用小布袋裝起來,要我隨身帶著,說旅途艱險,闢惡之物帶多少也不為過。
臨行時,我去向父親道別。
自從母親故去後,父親就搬回了正宮。
操勞了一輩子,他的身體原本不怎麼好。現在,他把國事全都交給觪,自己每日在宮中閱卷,或者出宮走動,偶爾巡視鄉邑,身體倒還是硬朗了些。
不過,他有時頭腦會變得懵懂。
我走到堂上,父親正在翻案上的簡牘。旁邊的寺人提醒他:“國君,君主姮來了。”
“君主姮?”父親抬頭,滿臉疑惑:“不是隻有君主晏,何時來的君主姮?”
我愣住。
寺人走到我身邊,小聲地說:“國君又犯病,一時糊塗,君主莫怪。”
我略一頷首,走上前去。
父親仍站在案前看著我,忽而露出一個微笑,眉目間神采奕奕:“沫!”
我愣了愣,望著他:“君父,我是姮。”
“姮?”父親盯著我,良久,似是了悟,目光漸漸收起,聲音也緩下來:“哦,是姮啊……”
“君父,姮今日隨兄長往衛國。”我輕聲說。
父親點了點頭,眼睛卻沒有看我,只四下地張望,好像在找著什麼。
“沫呢……”只聽他嘴裡喃喃道,悵然若失。
車輪軋在大路上,轆轆地響。天空中,大朵大朵的雲彩漂過,時陰時晴。身後的城牆上,雙闕之間,齊央和她懷中襁褓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小。
離開時,觪逗了庚許久才登車啟程。車子漸行漸遠,他幾番回頭朝城牆望去,唇邊含笑。
道旁,大樹舒展著枝條,綠油油的,我看著,想起了邑姜宮前那棵自己從未見過的老桑。
“姮在想什麼?”觪問道。
我淡笑:“想君主和公子。”
“君主和公子?”觪訝然。
我沒說下去,看著他,道:“阿兄可曾對什麼事後悔過?”
觪怪異地看了我一眼,想了想,說:“自然有,只是我會想,即便再回到當初,我也將照舊行事。如此考慮,便不覺得悔。”說完,他轉向我:“姮有後悔之事?”
我笑而搖頭:“無。”
觪微笑:“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