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頭向辰的家望了一眼,思索片刻,笑了笑:“丹,無事,你只須還像過去那般時刻纏著他便可,纏得越緊他好得越快。”
丹愣住:“當真?”
我肯定地說:“當真。”
丹將信將疑,緩緩地點頭。
丹的家比辰的要大一些,有兩間茅屋。較大的一間有兩室,住著丹和她的父母,另一間較小的住著她的兄嫂。見到丹領著邑宰和陌生人,她的父母很是驚訝。丹把事情跟他們說了一遍,他們沒有反對,笑容滿面地讓丹帶我進屋。
進到丹的室中,只見裡面光線不大好,一張草鋪的床佔去了大部分空間,剩下的地方放著衣箱和草蓆。
“我自幼與二位姊姊住在一處,如今她二人出嫁,這小室便歸了我。”丹說。
我瞭然,看看那床,這樣大,睡三個人的確不是問題。
丹一屁股坐在床上,滿臉愜意地看著我笑:“姮,你夫君可真是大好人。”
我看她一眼:“何以見得?”
丹卻不答,一臉神秘。過了一會,她又說:“你二人雖未成婚,你夫君已卻對人稱你‘吾婦’,真好。”說完,努努嘴:“不似辰,旁人同他說起我二人婚事,他還總是笑。”
我笑了笑。
姬輿喚我“吾婦”的時候,我也驚訝了一下,不過,稱呼罷了,自己也並不覺得反感,就沒跟他說什麼。不過,現在想起來,自己不得不又去思索那個長久以來的問題,自己對姬輿到底是什麼感覺?
我不禁有些怔忡。一直以來,我向來覺得自己的感情走向是很容易弄清楚的。像燮,我就很肯定地知道我喜歡他,分手之後我也知道我無法放下他。可姬輿呢?我以前總說自己不討厭他,願意接受他,那現在呢?
心裡軟軟的。的確,姬輿為我做過許多,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但那種心情似乎又不是感動。剛才在伊水邊重逢那一刻,自己竟全心全意地只想著他,看著他出現在面前,心似乎被化開了一樣……
屋外有人大聲地說了句話,丹應了一聲,對我說:“我母親要我們快些,勿使裡宰久候。”
我頷首,隨她出去。
只見丹的父母正陪著姬輿和邑宰站在樹蔭下。
見到我,姬輿走過來,問:“收拾好了?”
太陽火辣辣的,我點點頭,想抬頭看他,眼睛卻不自覺地瞟向別處。
這時,裡宰滿面笑容地請姬輿去他家,姬輿答應。丹的母親要她去採桑,不能陪我,三人離開丹的家,沿小路走去。
裡宰的家與丹的家隔著幾片農田水渠相望,並沒有多遠。
二者相比之下,裡宰的房舍雖然只有一間,卻寬敞許多。姬輿的居室相當整潔,採光也很好,床褥案席收拾得井井有條。
在伏裡可謂豪宅了。我心想著,看向姬輿,只見他目光四下地掃掃,似乎沒什麼特別感覺的樣子。
“舍下粗鄙,虎臣勿怪。”裡宰向姬輿行禮道。
姬輿還禮:“有勞裡宰。”
裡宰唯唯,少頃,告退下去。
細枝編成的房門被輕輕掩起。我聽到屋外的蟬唱得賣力,腔調拖得老長的一聲之後,突然沒了響動。
室內忽然靜得不得了。
抬頭,姬輿的目光正正投來。日光從屋頂上故意撥開的洞隙中斜斜落入,忽而映在姬輿的臉頰邊上,明亮得晃眼。
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細微的呼吸聲起伏可聞,似藏著某種不可預知的微妙。
我稍稍移開眼睛,看看那在光束中飛舞的微塵,又望望四周,說:“這室中倒寬敞。”
“尚可。”姬輿答道,聲音很輕。光影緩緩流動,我感到他正移步走來。
喉頭有些幹,我嚥了咽,又看著地上:“也潔淨。”
“然。”姬輿說。話音低低的,很近。我抬眼,光照被遮住,他已經走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