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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驚變

“無須勞煩。”一個聲音驀地響起。我望去,只見說話的是燮,他看著我,雙眸在火焰的映照中撲閃:“此任不轂可當。”

鄉人把城門後面的木頭一根根卸下,放到一旁。門後,駟馬拉著戎車,靜靜等待。燮站在車上,衣冠儼然,車左車右分立兩旁,手執武器,身形穩健如山。

我定定地看著燮,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定,似乎無所畏懼。我考慮這計策的時候,曾想過其中的兇險,使者一不小心就會送命。沒想到,最後竟是燮來擔當。

邑君等人上前送行,燮與他們相答,目光一轉,忽然落到了我這裡。

我與他對視著,少頃,邁步走到他車前。

燮注視著我,目光清亮。

我看著他,似乎有許多話想說,到了嘴邊卻什麼也組織不起來,只有惴惴的心跳。我輕輕吸一口氣,牽起嘴角笑了笑:“如遇不順,安全回來要緊。”

燮微微一愣,片刻,浮起微笑,平靜地說:“好。”

厚重的木門緩緩開啟,發出低啞的聲音,有風從邑外灌進來,帶著些火燻的味道。

禦人揚鞭一響,戎車向前馳去,後面跟著牛拉的糧車,幾十名徙兵整齊地奔跑在旁邊護衛。

待他們離開,鄉人重又將門闔起,頂上木頭。我怔忡片刻,轉身向城頭奔去,一直沖到城牆邊上,緊盯著那開向東夷人的隊伍。

心從未懸得像現在這樣高,感覺好像下一刻就會摔得碎裂。

腦海中不斷地設想東夷人那邊將出現的場景。心裡有個聲音不斷地分析,東夷人想要的是糧食,燮帶去的訊息正好成全了他們,所以他不會有事……有那麼一剎那,我的胸中滿是懊悔,沮喪地自責,為什麼要出那樣的主意?為什麼不阻止他……

一隻手落在肩上,觪看著我,安慰道:“姮,這些事晉侯經歷多了,無須擔心。”

我默然,點點頭,繼續將目光追逐那抹身影,任著心不停地地突撞,一言不發。

觪的預見總是對的。

半個時辰不到,燮回來了,糧車上空空如也。邑君及眾人大喜,圍上前向他揖禮:“國君辛勞!”

“幸不辱命。”燮淡笑著從戎車上下來。

我快步地走近前去,睜大眼睛地看,只見他身上毫發無傷,頃刻間,心終於松下來。自己剛才的剛才的擔憂已經上升到了恐懼,現在才敢思考,如果燮真出了什麼事,自己會怎麼樣……長長地舒下一口氣,我禁不住笑意盈盈。

燮與眾人見過禮,將眼睛朝旁邊掃了掃,看到我。四目相對,他的目光溫和,唇邊噙起深深的笑容。

我卻是一怔。

分手之後,他第一次這般對我笑。正如那時在雒水邊,明月淺照,呢喃如柔風般縈繞在耳邊……經歷了一番曲折的心路,如今再見,只覺熟悉依舊,仍然像月華般美好……

城牆上邑宰來報,東夷人往回撤去了。眾人一聽,又是大喜。

“此番若得脫、脫險,當為國君及公、公女之功!”虢子笑道。

“正是。”邑君贊道:“晉侯為武王之孫、齊侯之婿,而公女為大禹之後、梓伯之婦,皆當世之嘉人也!”

笑意在臉上微微凝住。

眾人在旁邊說著笑著,“齊侯之婿”,“梓伯之婦”,贊美之詞不絕於耳,只覺響亮得異常。朝燮看去,他也看著我,臉上仍在淡笑,眼眸卻似深沉無底。

我垂下眼眸,道:“晉侯才智出眾,姮不敢居功。”

燮沒有說話。

“公女過謙。”好一會,只聽他淡淡地說道。

東夷人退回之後,再也沒有聽到他們擊鼓呼喝,卻吵吵嚷嚷的,似乎熱鬧得很。

計策奏效,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一邊繼續密切地監視東夷人動向,一邊安排邑中眾人輪換休息。

但事情也並沒有就這樣輕松地過去。

將要天亮的時候,我在瞌睡中被人叫醒,說是東夷人開始攻城了。

我一驚,忙跑去看。

邑中已是紛亂一片,詢問之下,我得知,周邊的鄉邑派了鄉人來救援,東夷人再次被驚動,於是不再拖後,立即開始了攻城。

城頭上,只見箭矢如蝗,雨點般地砸下,東夷人朝城牆湧來,喧囂聲震天。在箭雨的掩護下,他們將長長的木杆架到城頭,不斷地向上攀爬;又有許多人抬著粗重的樹幹,猛力地撞擊城門,想把它捶開。

城牆上的兵士舉著簡易的盾牌,一次次地把架上來的木杆掀翻,與爬上來的東夷人拼殺。城門處,鄉人們將所有的農具都集中了起來,死死地抵在門上。為了得到木材,人們甚至將房頂也拆了下來,到處只剩光禿禿的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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