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身懷密諭,皆是從大內侍衛中遴選出的滿旗高手,若是論起官階,為首之人怕不是還敢直闖鎮臺衙門地方總兵駐地)擅權調兵了。
他們手上的花名冊,詳盡勾畫出了各地亂黨嫌犯的姓名,若不是上峰口諭要實據拿人以免激起民亂,怕不是那倆興學的書生早就被請進縣衙了。
文策如今頭疼的,便是他一個小小的知縣,如今卻成了南陽府實際上最具權柄的文官。
前任知府告缺之後,南陽府衙的新主遲遲未定,一切是由暫時聽憑河南巡撫處置,地方上大小事務,全都擺在了知縣文策的書案上。恰恰此時,這群手持尚方寶劍的爺們打北京來,又趕巧抓了這麼一個啞巴似的長隨,審了一晚上連個屁都不放,這一大早上奶兄便來過問,竟然是抓了西商手下的人。
還好是抓了個長隨,若真是把那個什麼安分西商、賒旗巨賈給弄回來,那文策此時才真叫一個頭疼裡。
說心裡話,文策真不信南陽城裡有亂黨,這麼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哪比的上廣州繁華,而且依庭報來看,亂黨明顯是以南方為主,怎麼會到南陽呢?!
文策的面前,擺著楊鶴汀和羅飛聲兩人的偵緝密報,一個北京政法學堂的高才,一個河南優級師範的理化學生,手無縛雞之力的窮酸書生,怎麼能是舞刀弄槍喊打喊殺的革命黨呢?!
這兩人在南陽興新學,在百姓中口碑甚佳,若是無憑無據直接下獄查問,知府大人沒到任,怕不是縣衙先給人們給掀了吧!
南陽民風之彪悍,文策經過幾次聚眾劫掠洋行和教堂的事件,已是深有體會了,一人搖旗吶喊,四鄰全家出動,若真把南陽老百姓逼急了,也不知道鎮臺衙門能不能彈壓的住。
文策將那兩份密保推開,眼裡實在是容不下那亂黨二字,他要是盛世清平,南陽這地界,亂起來真是個爛攤子,輕則烏紗不保,重則身敗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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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兒,文策起身,抖了抖袖子,大聲吩咐道:“來人,把水牢那犯人提到後堂,本官親自問話!”
自京城來的這杆子侍衛,乃是奉了大清攝政王載灃的密諭,到各地配合地方衙門偵辦亂黨一案的。為首的一人叫啟封,身上有世襲的武職,在京城雖然不出挑,下到州縣裡,論官階,倒是高人一等了。
文策要提人,啟封本想一口拒絕的,但一來不想剛到地方就得罪地方官,二來逮住的這小子也確實嘴硬,牙都打掉了幾顆仍然是隻字不提,或許換個地方有奇效呢!
夏老三被吊了一晚上,迷迷糊糊地被人放了下來,拖起走。
帶到了地方,夏老三強撐著腫脹的眼睛,抬眼一瞧,文策身著鸂鶒補官服,頭戴素金小藍寶石頂端坐堂上,左右衙役分列兩側,手中的水火棍看得夏老三直犯暈,倒是比昨夜挨的板子要細的多。
啟封由於奉的是密諭,除非必要,不能擅自接觸外官,所以人多的時候,只能規規矩矩地坐在客座上,旁人只道是京城來的大官,卻不穿官服,始終摸不清底細。
文策瞅了瞅夏老三那一身破布爛衣,還以為是啟封他們用刑打的了,剛要說話,一股子水牢的腐肉臭味隨風而來,嗆得他忍不住用方巾掩住了口鼻。
文策稍歇了一下,端起了官老爺的架子,開始盤問夏老三,無非是些“打哪來,所為何事,為何結黨做亂”之類的,夏老三昨夜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此時難得有空閒歇一會兒,初時還搖頭敷衍,後來迷迷糊糊竟然忍著渾身疼睡著了。
文策囉嗦的口乾,端起茶水飲了一口,卻聽得堂下鼾聲驟起,一個沒忍住,茶水噴了一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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