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三當然不會這麼換。
他是憨,卻並不傻。
自打接了張堂文遞過來的那把左輪手槍,他便一路跟寶貝似的揣著,一層破布怕掛不住,又從褲腿上撕了一片包上。
辭了張堂文,離了賒旗鎮,夏老三一路望著南陽的方向走,迷路帶晃悠,走到天黑也沒望見南陽城的邊。
好在張堂文還給他備了個包袱,半路解開來看,有乾糧有乾淨衣服,還有兩錠銀子和一把銅錢。
夏老三用銅錢買了個饃饃,見夜色昏沉,索性就近尋了個莊子,找了處破敗無人的牲口圈,扒拉個地方就躺下了。
夏老三緊緊地抱著包裹,腦海裡的一切都看起來那麼得不真實。張堂文,大老爺,大院子,手槍,銀子,在夏老三的眼前來回的晃盪。
晃盪來晃盪去,不知不覺地,人就睡過去了。
也不知睡到了什麼時候,夏老三朦朦朧朧地感到臉上一陣溼潤,睜開眼一摸臉,原來是下起了陣雨。
夏老三趕緊爬起來,四下尋找著避雨的地方。
好在這破爛的牲口圈裡有處棚子還沒完全塌下來,將就著還能棲身,夏老三將那包裹先扔到裡面,然後勉強躲了進去。
犀利的陣雨打在周圍的木頭上,叮咚作響,夏老三在心中一邊暗暗罵著娘,一邊祈禱著天趕緊晴了。
漆黑一片的莊子裡,連一處光亮都沒有,夏老三藉著月亮偶爾顯現的間隙,探頭看著這烏壓壓的天,就像一塊黝黑的巨石一樣壓得人都似乎喘不過來氣了。
這雨下得,啥時候能是個頭啊!
就在夏老三迷迷瞪瞪又要睡過去的時候,遠處卻傳來了一陣嘈雜聲,而且越來越近了。
夏老三警惕地按住包裹,側身看去,卻見兩個身影抬著個麻袋正往這邊來。
夏老三趕緊往裡躲了躲,生怕被發現了。
那兩個身影抬著麻袋來到牲口圈,小心翼翼地把麻袋放到地上,那麻袋卻似乎動了動。
夏老三的眉頭嚯嚯地挑動了兩下,這裡面裝的什麼?難道是偷牲口的賊?
下著雨,天又陰沉,夏老三完全看不到那兩個身影的樣貌,只聽得其中一個男人張口罵道:“挑裡啥時候!可趕著動手了碰上這邪乎雨,本來都走不動,這一腳下去淨是泥,真叫人攆上了跑都跑不了!”
“甭埋怨了!木給你銀子是咋?不中你把銀子給我,我自個弄!”另一個聲音沒好氣的說道。
“算了算了,木多遠地兒了,下個莊子都到了!”
“知道都中!幹這一票不比你種半年地!”
“那是...都是有點...”
“有點啥?”
“有點可惜!”
“可惜啥?”
“都這就給他們送去了?”
“那咋?你還想咋?”
“反正人送去,也就那麼點錢,要不...咱倆先嚐嘗?”
“你咋真多事兒裡!”
“咋!你不想?不比你婆娘嫩?”
“那...快點,別驚動人了!嘴給她塞嚴實!”
夏老三看著兩個身影俯下身子,便要去解那麻袋,麻袋的反抗愈發激烈了起來,似乎還傳出了幾聲嗚咽。
看情形,這不是偷牲口的賊,是偷人的賊了!
夏老三腦子一熱,不由去摸懷裡的那支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