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堂昌在南陽城裡得到的訊息,每天都會由張堂昌的下人馬不停蹄地送到賒旗鎮,交給同樣憂心忡忡的張堂文。
無論是出於何等層面的考慮,張堂文都希望有辦法可以把楊鶴汀救出來。
可是事實卻讓他舉步維艱。
南陽公學由於楊鶴汀被抓,罷課已有月餘,張春福在家中每日陪伴張柳氏和張秦氏以盡孝道,小張氏臨盆的日子越來越近了,若是郎中的推斷沒錯,怕不就是這兩月的事兒。
可這些,在張堂文此時的心裡,卻是擾人心神的事,他現在只想著怎麼把楊鶴汀弄出來。
因為他幾乎一閉眼睛,就能想起錢楓那毅然決然的表情。
楊先生,真是個複雜的人物。
寄託著希望,受人敬仰,又,讓人嫉妒。
張堂文收到了一封從南陽轉來的電報,從漢口發來的。
張堂文還以為是錢楓報平安,誰知開啟來一看,卻是劉家生的邀函。
漢口的門面開足了半年了,劉家生請張堂文和各位參股的老闆到漢口店就地查驗。
這個時候,張堂文字沒心思去的。
可不偏不巧的小張氏仗著自己快要臨盆了,接二連三的纏著張堂文,又是商議取什麼名字,又是顯擺自己做的小衣服。
她哪裡知道,在張堂文的心裡,對她是萬般厭惡的。
只不過接踵而來的紛擾讓張堂文沒有功夫處理這個後宅糗事而已。
張堂文索性讓張圭泗收整了一下行李,便要往漢口來。
張柳氏默默地幫張堂文整理著大褂,低著頭輕聲說道:“張妹妹眼瞅著就要臨盆了,你這一去,沒個月回不來的...”
“你知道的!”張堂文昂著頭,任由張柳氏給他繫上領釦的扣子,“她懷的到底誰的孩子,我不戳破她還是給了黨老爺子面子!等我處理完楊先生的事,一定要把黨松濤和這個賤貨叫到一塊當面羞辱了!”
張柳氏輕輕地嘆了一口,“造孽啊...孩子是無辜的!老爺,我覺得這事兒還是慎重點好,萬一他們二人真的沒什麼呢?萬一她懷的真的是你的骨肉...”
“孩子生下一驗便知!姜郎中有法子...”張堂文走到一旁,對著鏡子照了照,“櫃上的事兒我都安排了,你把院子看好,春福難得在家休養,一定照看好了!”
張柳氏心裡向被針刺了一下,她默默地看向張堂文,這個男人,雖然每次遠行,都是把偌大個家業託付給了自己,這是無以輪比的信任,可這次,特意叮囑了要把春福照看好。
春福是他張堂文的獨子了,看樣子,他心裡最在意的,還是子嗣。
張堂文瞧著張柳氏發愣,卻是以為她還在對錢楓那一吻耿耿於懷,緩緩走上前來,抱住張柳氏,“別多想了...雖是郎有情妾有意,奈何感情這東西,總有個先來後到。楊先生也是有家室的人,他以天下大事拒了錢楓,此時錢楓不過是想找個替代品,所以我這個年近半百的老頭子才能入她的法眼...”
張柳氏卻是在張堂文懷中搖了搖頭,“錢妹妹是個奇女子,才學品行都是不消說的,便是老爺要納她,我是正房,也不說半個不字...但是,她的執念太強,對大事,對楊鶴汀,都太執著了,我怕這執著,會傷到老爺!”
張堂文緩緩放開張柳氏,“有執念者方成大事,這個做不得假。不說了,我走了,還能趕上晚上的船。”
張柳氏戀戀不捨地撒開張堂文的手,“去漢口,一定小心,翠英託你帶給老三的東西,你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