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火硝煙中,劉文琪一行人揚長而去,張堂昌放下槍,一臉質疑地看向了張堂文。
張家前院裡,濃煙滾滾,下人們在劉文琪走後,終於意識到要來救火了,他們蒐集了能找到的一切鍋碗瓢盆,從前院的井中浠水噴灑。
煙瘴漸漸散散去,偌大個前院天井已經被燻的漆黑一片,前廳包括書房都已是一片狼藉,沒過多久,張圭泗帶著染坊的夥計也跑了過來,和糧行的人一道把糧行的火給熄了。
張堂文在燒了半邊焦炭的亭子下坐著,額上閃耀著斑駁的液體,也不知是汗水,還是救火的井水。
張堂昌拿著槍,緩緩來到了張堂文的跟前,“你...為何要放他們走?”
“我不想再有人受傷害了...”
“可你今日放虎歸山,就不怕日後他反口咬你麼?”
“他不會的...”張堂文微微地搖了搖頭,“劉文琪...答應過玥娥...”
“他就是個狂徒!”張堂昌忍不住厲聲咆哮道:“今日,他敢燒我張家的房子,明天就能動我張家人!他答應了四嫂不動你?那他若是動我呢?動大嫂呢!動春福呢!哥!你糊塗啊!”
張堂文痴痴地抬起頭,看向張堂昌,竟是莫名其妙的笑了笑。
張堂文緩緩地站起身子,一旁的張柳氏也是一額頭的水珠,慌忙過來扶住他,張堂文緩緩地走到張堂昌的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張堂昌的肩膀,“劉文琪對我是私仇,今日燒我房,為的卻是白朗的公義。劉文琪...不是個簡單的土匪...”
張堂文舉目看了看天井周圍的殘垣斷壁,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我張堂文...對不起祖宗啊...”
藍天、白雲,滾滾黑煙卻不合時宜地飄上了天邊,張堂文望著天邊那朵朵白雲,眼前恍恍惚惚,春壽、錢玥娥,還有四兒,這一幅幅熟悉的面孔如走馬燈似的一一浮現在張堂文的眼前,那嬉笑溫暖的表情,讓張堂文不自覺地抬起手,就像能夠觸控到他們一樣。
可那一笑臉,卻是一點一點地遠去了,隨著張堂文的轟然倒地,眼前重歸一片昏暗,耳邊也是一丁點的聲響都再聽不到了。
視線裡的世界逐漸傾斜,天地倒轉,眼前的一切都逐漸變得毫無顏色,張柳氏、張堂昌,還有前院的下人們,都是一臉的驚慌,張堂文的心中,卻是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平靜,靜得似乎整個世界都沒有了聲響。
當張堂文再次迷迷糊糊地醒來,眼前的一切都竟是灰白的,色彩,像被抽空了一樣,一切都是簡簡單單的灰白。
張柳氏、張秦氏、張堂昌圍在床頭前,楊翠英和夏老三站在門口,都是一臉希冀地看向了張堂文。
姜郎中捏著銀針,另一隻手輕輕地按在張堂文的手腕處,“張老闆...可有什麼異樣的感覺?”
張堂文勉強張開嘴,小聲回應道:“無礙...就是...看什麼都是灰白的...”
姜郎中皺了皺眉頭,輕輕地放下銀針,在張堂文的腦後按了按,又自己看了看張堂文的雙眼,“若是一時的...倒也無礙,若是三五天依舊如此,就有些棘手了...”
“姜郎中!老爺這是怎麼了?”
“說不準,興許是今日摔倒時,腦後受了震盪,影響了眼睛。也可能...可能是內裡的病灶經了今次的刺激,愈發嚴重了...”
“內裡的病灶?”
“目前只是猜測,先觀察一下再說...”姜郎中輕輕地站起身,“我先去寫方子,讓下人煎了。”
姜郎中出去了,夏老三走到床頭,“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