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賢勝看了張堂文這副模樣,趕緊跑上前來,解開了張堂文的領釦,又撩起自己的袍腳,衝著張堂文使勁呼扇著。
一絲絲地涼氣撲面而來,張堂文就感覺自己的魂似乎剛離開了肉身,又緩緩地躺了回來,雖說眼鏡還是無力睜開,倒是耳朵漸漸分辨出了聲音。
“張老闆!張堂文!堂文!”
是趙賢勝在呼喊,張堂文努力地咧著嘴,抿了抿嘴,“聽...聽見了...”
趙賢勝一看張堂文有起色,這才把高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上前扶住張堂文,讓他坐直了些,“堂文啊!你可嚇死我了!你這是使脫力了啊!你要真躺下了,可就緩不過來了!”
張堂文坐直了一些,似乎血液又倒流回了肢體,眼前也漸漸能看到了景象。
張堂文打量著一臉驚恐的趙賢勝,笑著擺了擺手,“老...老啦...不頂用了...這才使了多大勁兒,可就不行了!”
趙賢勝癱坐在張堂文身旁,腦門子上也是浮起了一層冷汗,“你可嚇死我了,別一會兒杆子沒進城,你倒先出事了!呸!呸!騷氣話!”
張堂文訕笑著晃了晃腦袋,這時才感覺到太陽光有些刺眼,抬起手搭了涼棚,“人呢...人們該不是忘了...鳴鐘號聚這回事兒了吧?”
“不會...但凡咱們掛號的西商,哪個不是打小就聽過父輩的聆訊,這要能忘...那就是忘本了!”
不多時,陸陸續續便有聽到鐘聲的西商趕到了會館,趙賢勝先讓張堂文歇著,自己把人們召集在一起,長話短說地交待了一番,便讓他們帶人上城門樓了。
張堂文約莫著歇了快半個時辰,終於有了力氣站起身來,晃晃悠悠地便要拉著趙賢勝去北門。
趙賢勝不敢讓張堂文再騎馬,讓門上準備了一個馬車,他扶著張堂文坐了,自己親自趕著馬車便望著北門而來。
城門樓上,早已沒了打槍的聲音,張堂文在趙賢勝的攙扶下登上城門樓,城門樓上正在往下抬人,有中槍不停嚎叫的,有臉上蓋了白布一動不動的,甚至還有些是杆子,被反綁了手,一個挨一個被捆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被押著下了城門樓。
張堂昌臉上不知什麼時候被子彈擦破了皮,左臉頰上一道不淺的傷痕還在冒著血,他一瞧張堂文臉色發白,趕緊走了過來,“哥!你這是...”
“張老闆該是用脫力了,還好緩過來了!”
“多虧了趙老闆...不然,我歪過去了我都不自知...”
“張老闆這話說的趙某就慚愧了,你又不是為了一己私事,你是為了咱眾多西商,咱賒旗鎮才脫力了,你要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們這些個人還不得羞死!”
張堂文笑了笑,撐著身子來到城垛邊,看了看城下。
城下橫七豎八躺了許多屍首,就那麼仰擺著腳,躺在撂天地兒裡。遠處,杆子們又躲回了樹林中,顯然,他們也在謀劃下一步的行動。
“堂昌...咱們死了多少人?”
“死了七八個,傷了十幾個,杆子那邊約莫快死傷百十號了,還捆了三個活的,我剛審過,讓綁營房裡了!”
“他們...是白朗的人麼?”張堂文遲疑著問道。
張堂昌默默地點了點頭,“這個白朗...不簡單...哥,咱們怕是都沒想到...那白朗壓根就沒走遠,這貨杆子,是故意來打賒旗鎮的,目的就是引官軍回頭,白朗的人就埋伏在山裡,官軍一回頭,他就在後面追。白朗算準了咱們賒旗鎮上沒兵,南陽的兵又都在他們後面跟著,所以就...”
“薩爾滸...”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