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圭泗守在門前,有了之前那回交道,他也知道沒必要跟這個小人正面衝突,乖乖地開啟了糧倉的門。
一股熱氣帶著糧食的粉塵味撲面而來,高德寬拿著方巾捂著口鼻,朝著身邊的跟班使了個眼色。
“去,進去看看,仔細著點,邊邊角角都看仔細嘍!”
等了好一會兒,裡面的人喊道:“滿著呢!”
高德寬一皺眉頭,看了一眼張圭泗,張圭泗強忍著笑,扳著臉看向別處了。
高德寬揹著手,翻身回道後院,張堂文正要說話,高德寬卻是忽然轉了頭,指著糧倉頂說道:“去,上去個人,看看冒尖的幾個倉!”
張堂文心頭一沉,壞了!他只吩咐了張圭泗用麻袋裝了玉米杆混在糧堆的外圍,把糧食往前堆,那倉頂上,可沒做手腳。
瞧著高德寬兩個跟班要來梯子爬到了米倉的最高處,張堂文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裡。
只見那兩人來到米倉頂,開啟了通風口的蓋子,一個人半個身子都探了進去,張堂文的手心裡頓時一層冷汗。
等那人出來張嘴喊道:“滿的!”
高德寬和張堂文都是一臉的詫異。
等高德寬悻悻地帶人走了,張堂文這才把張圭泗喊道一邊,低聲問道:“上面你做了什麼手腳?”
“老爺,你讓我在下面弄的時候,我就盤算著,那高德寬也是乾糧行出身,糧倉的底細他也該是知道的,所以我就怕他從上面再查,就找人弄了兩張桌面,從裡面架好,上面堆的都是糧食,其實底下都是空的。”
張堂文如釋重負,一邊點頭,一邊拍了拍張圭泗,“還好...還好有你啊...若是讓那個小人抓到把柄,又不知道該怎麼編排咱們了。”
張圭泗正要說話,高德寬卻帶著人又折了回來,反倒嚇了張堂文一跳。
“張老闆...”高德寬低著頭,翻著眼皮看了張堂文一眼,“我聽說...進城的杆子,有好幾百人呢?”
“是...人多,槍多...”
“張堂昌那聯防隊,撐死了有個百十號人,杆子都進城了,怎麼又給打退了呢?還俘獲了兩百人!”
“這...”張堂文訕笑著擺了擺手,“全靠咱南陽的兵啊...”
“放屁!杆子進賒旗鎮的時候我就在裕州!南陽那群窩囊廢讓白朗嚇破了膽,躲在裕州城裡不敢出頭!賒旗鎮的杆子到底是誰打跑的?”高德寬小眼珠咕嚕一轉,“我可聽說,進城的不止一夥杆子,其中一夥杆子,好像是來幫張老闆的吧?”
張堂文的背後頓時出了一層冷汗,他遲疑著看了張圭泗一眼,“有麼?我怎麼沒聽說呢?我聽說...是官軍殺過來了啊!高頭大馬,帶著槍,哪裡的杆子能這麼威風!”
張圭泗也在一旁連聲附和,高德寬卻是笑了笑,他眯著眼睛打量著張堂文,“張老闆,你當知道,眼下白朗鬧得兇,省裡頭已經下了死命令,無論誰家誰戶,但凡勾結杆子作亂,定斬不饒。張老闆,你可以不要玩火啊!”
張堂文尷尬地笑了笑,高德寬卻是轉頭看了看張圭泗,又看了看張家大院,笑嘻嘻地轉身離開了。
張圭泗一直目送著高德寬的身影消失在了街口,這才回到張堂文身邊小聲說道:“老爺...鎮上人多口雜,指不定誰真的跟高德寬說了什麼...”
“人言可畏,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可老三畢竟救了整個賒旗鎮,若是他們但凡有一點良知,也不會拿老三、拿我來邀功!”張堂文皺了皺眉頭,看著東裕街上那仍有斑斑紅印的地面,默默地搖了搖頭,“但是這個高德寬,實在是太麻煩了,有他在一天,咱們都得多個心眼,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