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義務教育結束,到了高中,很多家庭就承擔不起學雜費和飯錢了,羅珠可能就是其中一家。
羅珠的父親去世了,姥姥姥爺養她長大,校長說他知道羅珠生病後曾去過她家裡,但羅珠姥姥只是簡單在村裡找了個醫生開了幾副藥,還找了一個大師讓她每天磕200個長頭,說堅持下去病就能好。
聞言,姜至大受震撼,半天沒說話,校長只說:“村裡的老人都很相信信仰。”
雖然這麼說有些冒犯,但姜至還是一吐為快,“信仰又不能救命,有病就該去治啊。”
於是又回到了原本的問題,沒錢。
“羅珠媽媽呢?不是出去打工了嗎?”
校長嘆口氣,“多少年都沒回來了。”
姜至心裡擰了下,怪不得平時羅珠總是一下課就往她身邊跑,粘著她問東問西,有時候她誇她一句好棒她都能咧著嘴笑一整天。
其實不止是羅珠,學校裡很多女孩子都是這樣,有些甚至更嚴重。
當地團委組織過支教老師給學生開愛心生日會,他們準備了很多文具做禮物,當時有個六年級的女生來了例假卻不知道那是什麼,以為自己要死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給她衛生巾她都不知道怎麼用,這裡的女生很多都沒有母親陪伴,老師也不會講這些事,她們對於正常的身體變化和生理變化知之甚少,也不會自我保護。
姜至猶豫了很久,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應不應該,自己又能承擔什麼地步,情況如此的女學生有很多,她知道自己容易心軟,如果下次再碰到這種事,不敢保證自己坐視不管,她沒那麼大的能力幫所有人,但真的做不到眼睜睜看著羅珠被耽誤,下定決心說: “我資助她看病。”
該輪到校長震驚了,顯而易見,他沒料到姜至會這樣說,心裡有些複雜。還真是應了那句話,人不可貌相,看著她長得嬌裡嬌氣的,沒想到卻是最踏實的一個,“我會組織學校老師給她捐款的。”
這回過去了,那以後呢,姜至搖搖頭,想起羅珠那張肉乎乎的小圓臉,每次她看向自己時,那張臉上總是掛著靦腆的笑,“這個學生我會幫的,到她上大學,我一直會幫。”
短暫的沉默後,校長鄭重地點了下頭,“那我就先替她謝謝你,等下次去家訪我把這件事告訴她們。”
姜至說:“先別告訴她是我了,她還小呢,又是我班的學生。”
校長揚起一個暖融融的笑,“也對,也對。”
有了資助的醫藥費,羅珠順利康複,姜至再見到她時她已經恢複了生龍活虎的模樣,返校後很多人都圍在她身邊問她這段時間怎麼沒來學校,還有學生給了她幾個小番茄,“這是姜老師給我們的,因為我們期中語文考得很好,我給你留了幾個!”
姜至看得眼熱,把她的小手包住,“你吃,我給她留了。”
週五放學要開家長會,所有學生都要在大會議室裡待著,校長怕低年級的學生坐不住,特意準備了一些水果零食在桌上,姜至把小番茄洗淨,放在學生面前,叮囑羅珠不要一下子吃太多,然後又回到教室。
班主任請了事假,她得臨時頂上,散會送走學生後,帶著一摞家長填的綜合評價手冊上了李惟鈞的車。
姜至需要在每一份手冊的教師評價上寫評語,她大致翻了翻,忽然有點感慨:“這些學生的家長寫留言好認真啊。咱們上高中的時候也發過類似的成績單,上面有家長建議區,但沒有家長會寫,基本都是簽個字就完了。”
李惟鈞往她的手冊上瞟了眼,看到那些方方正正的字,想起來李承良,“也有的。”
姜至帶著疑問的語氣“嗯”了聲。
“也有家長在建議區寫評語。”李惟鈞說:“我爸每次都寫。”
她或許忘記了,高二家長會,李承良坐錯位置給她蘋果那次,他在她那張成績單上不止簽了名字,還在家長建議區寫:願惟鈞繼續保持,感謝老師和學校的用心栽培。
雖然他總說自己的字不好看,像小學生字型,但每次寫評語都一筆一劃十分認真,李承良對待他真的沒話說。
姜至捏了捏他的手掌,“那些成績單你還留著嗎?”
李惟鈞反手握住她,笑說:“每次家長簽完名字之後咱們班主任都要回收的。”
“對對對,我忘了。高中的東西你都處理了?我在西途都沒見過你以前的東西呢。”
“都在秋谷老家放著,我爸的和我的,我都沒扔。”
姜至看著他的側臉,忽然晃晃他的手,說:“李惟鈞,有時間你帶我回秋谷吧。”
等車停穩,熄了火的間隙,李惟鈞僵著身子側頭去看她,她解開安全帶,往他這邊湊了湊,“帶我回去吧,不要總是你一個人回去了。”
李惟鈞笑笑,在她額頭上親了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