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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阱裂光

紀沉舟將手機甩向桌面,開啟投影儀,加密檔案在螢幕上泛起幽藍波紋。“沈一南拍到他們淩晨三點撬開東側檔案室,”他放大熱成像圖中三個蠕動的紅點,“看見人影消失的座標了嗎?在承重牆下方兩米。”

江藍雪突然指向螢幕,“這裡......”游標隨著她的手指移動,“之前我們拿到的孤兒院結構圖,根本沒有地下室。”

“所以週一該去重新測繪了,順便給心理室驗工。”紀沉舟關掉投影,轉身按下胡桃木牆面的黃銅開關。水晶吊燈折射出的菱形光斑驟然填滿書房,將兩人影子釘在橡木鑲板拼成的鳶尾花紋牆上。

“吊墜,發現了什麼?”江藍雪將發絲別到耳後,珍珠耳墜在燈光裡晃出冷芒。

“很多,”紀沉舟揉了揉額角,“你看看吧。”

投影螢幕再次亮起的瞬間,一排檔案赫然出現。

他點開首個加密檔案——掃描件邊緣還帶著老式相紙的黴斑,紀父的鋼筆字跡刺破歲月:“7月15日,蕭風借孤兒院運輸走私藥品,紅十字標誌的冷藏車淩晨停在後門。兒童出現ptsd症狀後,竟用恆遠的鎮靜劑做人體實驗......”

江藍雪瞳孔驟然收縮。隨著紀沉舟持續點選,更多罪證展開:泛黃的股權轉讓書掃描件上老紀董的簽名龍飛鳳舞,注射器與腦部ct片的膠卷底片重疊在孤兒院設計圖上。

“十五年前孤兒院消防改建報告、洗錢路徑的瑞士銀行水單......”他用手指向螢幕,“可惜這裡只有日記和外圍照片——”突然放大的實驗室監控畫面裡,穿著拘束服的兒童正對著單向玻璃咧嘴笑,“缺少能直接釘死人體實驗的核心證據。”

江藍雪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黃銅鎮紙,聽見自己喉嚨裡擠出的聲音:“所以吊墜裡的股權書......”

“足夠讓我拿回紀氏34的投票權。”紀沉舟將冒著寒氣的威士忌杯按在投影儀散熱口,白霧瞬間吞沒了正在播放的藥品運輸監控影片。

隨著投影螢幕泛起最後一絲漣漪狀藍光,江藍雪陷進墨綠色真皮沙發沒再說話,裙擺褶皺裡的珍珠母貝紐扣閃著微光。

“訂婚宴,會如期舉辦。”紀沉舟突然開口,松開的銀絲領結垂在燙出摺痕的白襯衫上。

“紀總不需要和我說這個。”她屈起膝蓋抵住雕花茶幾,細高跟在地毯戳出深坑。

紀沉舟突然逼近,影子順著橡木牆板鳶尾花紋爬上穹頂,將蜷縮的江藍雪籠罩在自己的影子裡。

“藍雪,你對我是有感覺的,”威士忌混著雪松香的氣息撲在她暴起青筋的頸側,“否則,你就不會拿趙斯誠做擋箭牌。”

“那又如何?”江藍雪攥緊沙發扶手,“我承認,我對紀總有荷爾蒙上的沖動,然後呢?”

水晶吊燈投下的光柵突然晃動,珍珠耳墜在她腮邊劃出淬毒般的弧光:“把這種心跳過速釋放一下?”指尖突然戳向對方領口下搏動的頸動脈,“男歡女愛一番?”

古董座鐘傳來整點報時的烏鴉啼鳴。紀沉舟突然猛地將人箍進懷裡:“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這個——”襯衫紐扣硌得她肋骨生疼,“藍雪,我該拿你怎麼辦?”

玻璃窗透進的月光突然被烏雲吞噬。江藍雪聽見自己心跳震得水晶吊燈燈泡嗡嗡作響。紀沉舟壓抑的嘆息化作她裙擺絲綢間的震顫,像窗外梧桐樹枝刮擦玻璃的抓撓聲。

江藍雪指尖抵住紀沉舟胸膛後退半步,披肩滑落時在黃銅門把手上勾出絲縷。“合作備忘錄第三條——”她睫毛在玄關壁燈裡投下鋸齒狀陰影,“禁止越界。”

黑色轎車碾過庭院鵝卵石拼成的鳶尾花地紋,車載香薰吐出雪松味的嘆息,儀表盤藍光將兩人側臉切割成冷色調拼圖。紀沉舟握方向盤的指節泛起青白,江藍雪蜷在真皮座椅裡的影子正被窗外鑄鐵路燈一節節釘進夜幕。

擋風玻璃逐漸蒙上夜霧,遠處商業區霓虹在霧中暈成血管般的猩紅光網。江藍雪突然伸手開啟車載廣播,上世紀爵士樂裹著電流雜音湧進車廂。

剎車燈在公寓樓下拖出兩道紅印。江藍雪推車門時細高跟卡進排水溝蓋縫隙,紀沉舟下意識去扶卻被她側身避開。她快步走進玻璃門的身影被自動感應燈切成碎片,電梯間傳來機械女聲報樓層的電子音,像某種嘲弄的倒計時。

紀沉舟倚在車頭,點燃了一根雪茄,火星在濃霧裡明明滅滅。他不吸煙,但此刻他想要一點光亮。五樓窗簾後突然晃過人影,他抬頭時只捕捉到窗沿的裂痕。樓上傳來瓷器碎裂的悶響,他指間雪茄灰燼簌簌落在鞋面上。

江藍雪背靠電梯鏡面牆,耳畔血管突突跳動的聲音與鋼索升降頻率共振。她在玄關踢掉高跟鞋,赤腳踩過胡桃木地板的虎斑紋路摸到窗邊。紀沉舟的身影縮成柏油路上一個漆黑的標點,指尖雪茄紅光幽幽明明。

掛鐘敲響兩下時,樓下引擎終於發出低吼。輪胎碾過被夜露浸潤的梧桐落葉,碎響混著柏油路面蒸騰的白晝餘溫漸遠。江藍雪潮熱的掌心按在窗玻璃上,空調冷氣與濕熱海風交鋒處凝出蛛網般的霧痕,鹹腥的潮氣正順著窗縫滲進來。

她凝視著玻璃上暈開的霧圈,瞳孔裡倒映的霓虹光斑像被解剖的神經突觸。心理學筆記中的句子突然浮現在腦海——“潮濕是潛意識最忠實的共犯,它讓被理性風幹的情緒重新腫脹成形。”此刻滲入面板的鹹澀,是否正將紀沉舟留在她腕間的體溫,醃漬成另一種形態的成癮性創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