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放在視窗吧。”
“到付的。西嶺印社寄來的,要張醫師您簽收。”
張鶴平下午是不看病人的,這個規矩,五十多年了,從來沒破例過,他站起來,摘下老花鏡,走了過去。
“西嶺印社的?”
快遞員將那檔案袋遞給張鶴平,“是啊,這檔案袋上都寫著呢。”
“小王啊,那謝謝你了。”張鶴平將十二塊錢交到他手裡。
“不客氣,張醫師,我這腰啊,這兩天老是發酸,您要不給看看?”
張鶴平笑道:“看病去掛號。不過我看你這氣色和眼瞼,這半個月房事不少吧?”
年輕的小王臊了個大紅臉,“那個什麼,張醫師,我有事先走了。”
“呵呵,這臭小子。”張鶴平坐在院子裡,他下午是沒去診所,但是兒子和老婆是去出診了。屋裡除了兒媳婦在洗床單,還有兩個小孫子,在庭院裡玩耍著。
“爺爺,過來玩啊!”
“小心點,被跑太快,待會兒磕破了膝蓋,你媽媽又要打你了。”張鶴平樂呵呵地囑咐著倆孫子,手慢慢地將快遞袋撕開來,“這些老夥計,又再搞什麼東西了?”
“書?”張鶴平看了眼書名,喃喃自語地念了出來,“《六甲靈飛經》全本。鐘嶽錢筠堯。錢筠堯?”
好熟悉的名字,好像是印社裡的人吧?他也記得清楚了,翻看起了書的內容。全書除了前面的扉頁、引言外,都是彩印的,排版精良、印刷精緻,細看上邊的小楷,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一些細微的勾絲,甚至能夠看得到筆尖的連斷。
“好精緻的小楷,倒是這幾年不可多得的佳品了,不錯。”張鶴平滿心歡喜地翻閱著。
一張紙條,忽然從書中滑落,飄到了地上。
張鶴平剛想建起來,一旁在玩耍的小孫子撿了起來,蹭蹭蹭地跑了。
“安安,快拿給爺爺。”
“哦,爺爺來追我啊……追到安安,安安就還給您。”
張鶴平哭笑不得,“快還給爺爺!”
“不給不給,就是不給。”
小屁孩光顧著回眸看著張鶴平,忘記看前邊的路了。啪嗒,撞在了張鶴平兒媳婦的大腿上。女子一把扶住小兒子,將沾著肥皂泡的手拿過那張紙條,另外一隻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在小兒子屁股上打了一下,“小小年紀,學會欺負長輩了?沒大沒小的,快,去給爺爺道歉。”
“哦……”
女子走過去,“爸,給你。”
“阿芳,小孩子,別太嚴苛了。安安也只是和我鬧著玩。”
“爸,小孩子不懂事,得教育,你太寵著他們了。”
“爺爺對不起……”
張鶴平摸了摸小孫子的頭,“好了,爺爺不怪你。玩去吧。”
小孩子沒聽到懲罰,笑逐顏開,一溜煙跑走了。張鶴平看著那張紙條,略微有些驚訝。
“中鶴兄:見字如面,弟受筠堯囑託,特將此書寄與中鶴兄。此書作者,乃滬上一二十歲男子,兄若有空,望能代弟前去拜訪一二,望能邀之於臨安西嶺。弟:邵守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