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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霧靄靄。
小荷山朦朦朧朧,似帶著面紗的少女,在朝陽還未刺破前,沉睡在安靜祥和的小村莊邊。然而一聲刺耳的轟鳴聲,劃破了這份寧靜。
這條小道,之前來過,如今在過來,物是人依舊是。
“笨死了,這天氣霧氣這麼重,畫布都濕了。”
鐘嶽下了車,將兩個輕巧的畫架背在身上,“你知道我最喜歡的照片是哪一張嗎?”
“嗯?”
鐘嶽將手機裡藏著的一張照片翻了出來。
“這是……”只有兩個背影,而且還是老照片,幾乎看不出是誰來。
鐘嶽說道:“這是畫家吳冠中,在黃山絕頂作畫,他的夫人在後邊為他撐傘。想想,風雨纏綿,這樣的場景,又豈是晴空高照所能比擬的?”
顧秦拎著布袋,踩在落葉上,笑著說道:“你可別指望我給你撐傘。”
“顧小姐是大畫家,怎麼敢讓你撐傘?”
“之前怎麼不見你這麼會說話?”
鐘嶽泯然一笑,心情愉悅地和顧秦攜手上山寫生。
歸有光的《項脊軒志》一文,最後寫道:“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如果時間有度量,那麼思念就變得可數了。鐘嶽嚮往的愛情,可能就是吳冠中這樣“再上黃山,妻攜行,宿北海賓館多日。下山前日天雨,我做速寫,妻為我撐傘”。
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
雖然鐘嶽不是耄耋之年的老者,但是少不更事可以有成熟的價值觀,可能軋馬路、看電影這些,都不是他所理解的愛情,所以他帶著顧秦又來到了這座小山上。
山不高,路不陡。兩人穿過小林子,身上已經有些濕了。
“昨天晚上我爸打了電話給我,說和你不反對,他不反對,你說,你到底是怎麼說服他的?”
“和男人,談男人之前的事。”
顧秦笑道:“你的意思,就是女人不能知道?”
“嗯。”
“那你可真棒。”
鐘嶽心頭一凜,昨晚回去之後,請教了諸位老司機,總結歸納之後,得出的其中一條便是女人誇你棒,那不代表你真棒,可能是生氣了。
兩人到了一處空曠地,正是當初鐘嶽領悟漆書筆法的地方,他將畫架支好,說道:“這麼快,春去夏來,夏去秋又來。”
“華美漂亮嗎?”
“要不我帶你去看看?”
顧秦拿出顏料板,將畫筆塞入礦泉水瓶中微微浸潤,“我還是喜歡徽州,靜謐得像條古舟,我的成績,其實可以報華美的,國美夠一夠都可以。”
“知道你厲害。”鐘嶽笑了,他就喜歡顧秦這樣,直爽率真,略點小野蠻的個性。如果說兩個人在一起,都是那樣相敬如賓,溫和謙讓,那活得該多無聊?
“你一個書法生,然後學國畫,沒被院系的教授罵死吧?”
鐘嶽拿著那支鼠須小毫,側過頭來笑道:“要不我們來比比?”
“比什麼?”
“畫功啊。”
顧秦將顏料板放在一旁,拿著鉛筆笑道:“你和我比畫功?”她忽然想起了那幅工筆山水畫,原本有些要笑出聲的表情收斂了,“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