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漆書了得,據說,還和西嶺的錢筠堯聯名出了一本小楷佳作。”
原本談笑風生的幾人面容都變得嚴肅起來了,若真是這樣,那這個人了不得了!
一個人,一輩子嘗試一種書風,能夠寫得有味道,已經是難能可貴了,但是同時擅長幾種書風,而且是帖學碑學兼工之人,時下還真是少見。如今已經不是書法的興盛之期,在這樣的書道不興的年代裡,再出如此之才,這莫非真的是書法要崛起了?
蔣伯衡顯得很平靜,“拋開漆書不說,他的小楷,寫得還是可圈可點,有進步的空間,所以倘若這次拿那篇來說事,其實央美、河間還是有不少佼佼者可以與之媲美的。”
中國十幾億人口,書法精英,書法天才,不可能就只此一個,這樣一場國賽,若不是鐘嶽這幅寫得出神入化,還是有不少好的作品,在章法、用墨、筆法上,看得出是有天賦的。
“伯衡,你說了這麼多,講到底,還是這次國賽,還是沒有任何一幅作品,可以和這媲美唄?”
蔣伯衡笑了笑,“這是明擺的事實。大家估計前幾日也都在臨摹這小子的作品吧?”
在座的不少人臉色一變,眼神閃爍地閉口不答了。拿到好的書帖,自然是手癢難耐,想要臨摹一二,但是都臨摹不出此帖的意境來,這才是最見不得人的說辭,所以今天過來,大家夥兒都裝作第一次才看到這幅作品的模樣,想將這口鍋甩給別人來說。
“單論這幅作品,確實。此次國賽無人匹敵,無疑是問鼎了。”
一句話,說得大家心服口服,但又好不甘心。
“但是。”
這個但是,將不少人的神思又給扯了回來。
蔣伯衡一副語重心長地說道:“這幅作品若是個年過半百的人所寫,我蔣伯衡一定當晚直飛紹興,與此人促膝長談。這筆力、構思,簡直是鬼神難測!只是他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啊……”
一邊的人都立眉瞪眼的,心說,你這個但是用的,什麼意思,二十歲,這是還嫌咱們這些老頭子臉皮丟的還不夠?人家二十歲能寫出的東西,咱們活了大半輩子,一隻腳踏進棺材了,還比不上?
蔣伯衡看著周圍這些人的神色,說道:“若是七老八十,能出此作,也算人生圓滿了,但是諸位試想一下,二十歲就給自己設下這麼一道大坎,擔就擔心是曇花一現,今後這幾十年怎麼辦?”
眾人駭然。
鐘嶽最大的敵人,可能就是自己了!
一旁那人贊同地點頭道:“伯衡你的擔心不無道理。若是成了當代傷仲永,這個鍋,趙永勝要背了。”
“現在只能看鐘嶽自己能夠抗住壓力了,不然他這後半輩子,可能就活在自己的陰影之下了。”
年少英才,不是壞事,但是蔣伯衡在對照鐘嶽一個月前後的書法作品之後,覺得此帖,僅僅是妙手偶得,曇花一現,如今被人高高捧起,今後摔得慘重,可能就是一個天才的隕落,這才擔憂不已。
“那伯衡你的意思,這評獎……名次上……”
蔣伯衡嘆了口氣,他是真的惜才,“如果沒有老趙這一手,我情願再埋他個十幾二十年,但是如今老趙已經直降身份來捧人了,我們再怎麼掩蓋鋒芒,到時候只會被人詬病黑幕,如實來吧。”
“那明年的三國書法交流會呢?潛龍勿用,既然你這麼看好他,要不要再藏個十年?”
“按規章制度辦。”
與會現場,不少書法大家都不太看好鐘嶽。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這樣的人,可能一輩子都要活在自己的陰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