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灑灑五百餘字,若是寫在方格紙上,也就是一兩頁的事,然而類似這樣的豎條信箋,鐘嶽用了十來章,寫完之後,疊在一起,交到了文徵明手中,“請衡山先生過目。”
“這麼快?莫不是抄的吧?”
“衡山先生博古通今,自然看得出來是不是晚生抄的。”鐘嶽心中暗道,開頭抄的是《明史》,末尾一段抄的是顧炎武的《日知錄》,都是後世之人所作,應該不會看出破綻吧,更何況中間有些地方,還是請羅素立潤色修改過的。
文徵明捋須細看,良久之後,有些顫抖地放下手中的稿紙,閉目長嘆。
“衡山先生?”
“寫得好,寫得好!老夫可教你小楷了。”
妥了!
他深諳文衡山這種鄉試十試不中,最後被人舉薦做侍召,還被同僚暗中詆毀,對於官場跟科舉八股深惡痛絕的心理,這篇批判八股文的作文,正好擊中了文衡山的內心。
鐘嶽如釋重負,有一種學渣作弊成功的愉悅感,等等,什麼作弊,是憑本事得來的!
退一萬步來說,作為這款遊戲的唯一玩家,文徵明這npc也是有些小過分了,遊戲體驗感極差,還讓鐘嶽繞著彎子來獲得npc的認可,不過結局是好的,鐘嶽也就不計前嫌了。
“多謝衡山先生。”
文徵明坐定,將長衫放下,“莫要著急謝,既入吾門,有三不應,汝當記之。”
“請先生言明。”
“宗藩不應。”
“中貴不應。”
“外國不應。”
“此三不應,如若違之,必遭天譴!”
鐘嶽聽此文氏三不應,對於文徵明的欽佩之情油然而生。宗藩是什麼,宗親藩王,中貴又是什麼,那就是有權勢的太監宦官,此二不應,正是文衡山不摧眉折腰事權貴的風骨,也正因為這樣的風骨,才讓他筆下的字,流芳百世吧。
至於外國,恐怕跟當時倭寇屢犯邊境有關。
時至今日,宗親藩王,權勢中貴早已蕩然無存,至於外國,鐘嶽暫時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這三不應,對於他來說,已經是沒什麼意義了,然而這樣的品質,卻值得他繼承跟發揚。
金農、文徵明,這些書家傳下來的墨寶,並不僅僅是藝術的細胞,更是民族的脊樑!
“嶽雖不敏,請事斯語矣。”
鐘嶽前陣子也讀過論語,現學現賣,也不失為智舉。
文衡山撫須長笑,“好,鐘小友可有表字否?”
“額,衡山先生,我們那個時代,不興這個。”
文徵明眉頭一皺,臉色立馬拉下來,“凡人相敬而呼,必稱其表德之字。臉面都不要了?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先生息怒。請先生賜字。”
時代在發展,一些舊的事物在被漸漸淘汰,鐘嶽也說不上來,這些到底是好還是壞,一句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總顯得有些慘白乏力,精華跟糟粕,誰來判定呢?
“汝作此文,深得吾心。君子不器,行己有恥,就叫不器吧。”
鐘嶽,鐘不器?
聽著怎麼這麼別扭呢?
姓鐘的,不是個東西?
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