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安慰不痛不癢地落在裴妮娜的耳中,沒有絲毫效果,她像是一隻吐絲的蠶,將自己鎖在封閉的繭中,她清楚地知道她此刻想要什麼——她需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在這一張張帶著對她的擔心的面龐的簇擁下,她只能看到邁爾頓的影子在不斷閃過,這讓她感到如同窒息的痛苦和從心底滋生的恐懼。
裴妮娜試圖說服自己返程,但是她踏上的這條路從一開始就沒有回頭的機會,就像是魔鬼在背後注視著,每一個回頭的人都將停留在時間的那一刻,成為亙古不變的石頭。裴妮娜沒有別的選擇,去打敗魔王是他們這支隊伍組成的原因,是唯一將眾人勾連在一起的線索。但是這一張織在眾人身上的網,此刻破碎了一小部分,這讓打敗魔王這個目標看起來像是邁爾頓的遺志。
秉著這樣的念頭,讓裴妮娜稍微找回了一點勇氣,她告訴自己,就這樣堅持下去吧,至少要找到魔王,她要帶著邁爾頓的那一份繼續走下去。她定了定神,轉身向眾人宣佈道:“我們一定能夠找到魔王並且打敗他的。”
眾人被裴妮娜冷不丁冒出來的一句話給驚了一驚,克里斯朵夫遲疑片刻後開口道:“裴妮娜,你現在好一點了嗎?你的臉色挺難看的。”裴妮娜欲點頭時柳思南止住了她的動作,說:“別逞強,我想你可能需要這個。”柳思南遞給裴妮娜一個小小的玻璃沙漏,“這是情感儲存器,你可以先把你的情緒封起來,只有摒棄了情感上的干擾,我們才能理智地做決定。”
“謝謝。”裴妮娜沒有拒絕,她知道自己需要它,於是她從柳思南手中接過了這個小小的並不怎麼起眼的沙漏狀的情感儲存器。
“拿它貼近太陽穴,然後回憶你想要儲存的情感,並且對自己的感覺進行一個直觀的模擬。”柳思南拿出一個類似的小沙漏抵在自己的太陽穴附近,給裴妮娜做了個示範,“比如說我現在想象我的情緒像流沙一樣,從大腦流進儲存器,落在底部堆起一個微小的沙丘……這種想象越詳細,提取情感就越容易。”
裴妮娜依瓢畫葫蘆地動用了情感儲存器,她的記憶像是滔滔不竭的水浪,一遍一遍地衝刷,又像是潮汐,規律地前湧和退落,最後匯成一條河流入情感儲存器中,淺藍色的液態物質逐漸裝滿了整個沙漏。柳思南讓裴妮娜搖晃幾下儲存器,儲存器中的藍色液體頓時被壓縮了不少,只有原本的四分之一左右的液體儲存在沙漏的一段,顏色略微有些加深。
抽出了部分情感的裴妮娜頓時覺得大腦一輕,此刻她再想起邁爾頓死亡,就像是隔了好些年,雖然心中仍有觸動,卻在時間大河裡沖刷得面目全非,只餘下一點模糊的影響和淡淡的惋惜。裴妮娜雖然拋去了自己的情感,但事件仍然歷歷在目,這讓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沙食海這可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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