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妥協:“就一集,看完立刻出去。”
姜儀景始終留意著客廳的動靜,沒有人說話,只有姜成民看影片的巨大聲音。就在她放鬆戒備時,隱約聽見細碎的說話聲:“你兒子完全被帶歪了,你也不知道管管,就讓我做惡人,落得個討人嫌,我欠你們姜家的……”
刺耳的大笑音訊還在迴圈播放,姜成民慢悠悠地踱步走進她房間,到姜逸清背後,陰陽怪氣道:“你姐淨帶你走些歪門邪道,這算什麼姐?”
姜儀景立即辯解:“我可沒有拿槍指著他腦袋要他看。”
“你在你弟面前看,他當然就跟你學了,”姜成民語氣篤定,又掃視幾眼她的桌面,“我說呢,學什麼日語,還有什麼翻譯,全是些歪門邪道,對自己的專業不上心,難怪教資考不上。”
她一聽語氣,火就燒很大,盡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企圖去跟他講通道理:“爸,首先,姜逸清已經是高中生了,他早就有自己的獨立意識,我沒法左右他。其次,日語是第二外語,必修課,翻譯也是我專業之中的一門很重要的課程方向,也是必修,這兩樣都不是歪門邪道。最後,教資三門我都考過了,沒有拿到證是因為還要面試,並且要有畢業證才能有教資。”
“那你也應該好好學教資啊,”姜成民固執己見,“你的專業不就是師範嗎?什麼時候又是翻譯,又是日語了?”
她感覺力不從心,回答還是重複剛剛的話:“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師範,日語是二外,翻譯是我畢業論文的選題方向。”
“一個教資都拿不到,還寫論文,心比天高。”
意料之中地雞同鴨講,她還是氣急,還在企圖要說清楚道理:“我不是心比天高,那是畢業論文,是畢業條件之一,怎麼就不重要了,我拿不到畢業證就不可能有教資了,你根本就不懂還要指揮我!”
“我懶得管那麼多,我只要看到你畢業能進學校教書就對了,”姜成民像是在下最後通牒般,“那不然我和你媽含辛茹苦地供你大學四年,到頭來你當不上老師,那我不全打水漂了?”
他又接著補充:“你要是考不上,就把我的投入全部歸還給我,十八歲之前我有撫養義務,大學四年的花銷,你要統統還給我。”
此話一說出,姜儀景反倒不再想與他爭辯了,內心毫無波瀾。她明白,說再多,也是白說一通。
她與林姝蘭時常因為意見不合而爭吵,彼此想要說服對方卻無果時也會放出幾句重話,以及“我再也不會管你”這種飽含失望的話語,可林姝蘭始終把握好掌控的度,不會把話說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她所堅持的意見仔細琢磨後也有說得通的道理。
而姜成民甩手掌櫃做習慣了,偶爾被埋怨到無法再推脫,管教的方法就是逞一時口舌之快式的胡攪蠻纏,絲毫沒有道理可言。
比方說此時,姜儀景不再開口接他話,姜成民在沉默不語之下越說越氣急敗壞,眼看姜逸清關閉了電腦起身離開,便要揚言要砸爛它:“天天拿這個電腦不務正業,倒不如砸了幹淨!”
“砸爛?”林姝蘭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房間門口,怒火中燒,“讓你管孩子你就要砸東西,家裡有多少東西能讓你砸的?不是花錢買的?”
姜成民把電腦重重放在桌面上,有一種被拂了面子的惱羞成怒:“你讓我管的,我來管了,你又要在旁邊說三道四的!”
戰火很快轉移到客廳,姜儀景仿若完全與她無關,緊閉房門後,抱著手機回訊息。
遊跡星忙完事情來找她了,她卻只能搪塞個藉口拒絕了影片。
他不以為意:「那晚上我們打,多打一會兒」
姜儀景:「好」
想了想,又補充:「我好想你」
他回得很迅速,同樣的四個字後面跟了很長一串感嘆號。
姜儀景不由得現出幸福的微笑,抬頭從鏡子裡瞥見。外面還傳來無法被隔絕的爭吵,她看著光滑的鏡面,突然有一種想砸碎它的沖動。
他的猛烈想念她還沒予以回應。她沒有像他一樣打出很多感嘆號展現想念的程度,而是簡簡單單地在四個字中間新增兩個字:「我好想見到你」
她知道還不可能見到他,年都還沒過完,距離開學也還有好久。她也搞不清楚她想要得到什麼回應,明知道還不可能。
那就去找他吧。問問他的安排,找一個不會耽誤他的時間去找他吧。她預備等他回複一句之後再這麼跟他說。
隔了幾分鐘,遊跡星的訊息一連發來兩條:
「初八好不好?」
「我剛剛看了,那天很容易買到票,也不用走親戚了,我來見你,好不好?」
她抬頭看,鏡子還完好呢,裡頭的笑臉也是完整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