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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難

四十一、災難

5月5日晚，一位來自川蜀的網友在貼吧發了個帖子，標題驚悚：“o真的到了，居然提前降臨！”

帖子裡描述的景象令人膽寒：川蜀的天邊，晚霞紅得如同鮮血，濃烈而詭異。井水也變得異常，有的渾濁不堪，有的冒泡翻花，水溫忽高忽低，顏色、味道更是怪異，水位或急劇上升，或突然下降，有的泉源甚至毫無徵兆地枯竭，而有的地方卻無端湧出新泉。

動物們彷彿感知到了滅頂之災，驚恐得發狂。魚群拼命躍出水面，在淺灘撲騰掙紮；豬牛掙脫圈舍，橫沖直撞；雞飛狗跳，叫聲此起彼伏，打破了夜晚的寧靜。天氣也變得悶熱難耐，壓得人喘不過氣，心情莫名焦灼煩躁。時而久旱無雨，土地幹裂；時而又陰雨綿綿，不見天日。天空中黃霧彌漫，陽光變得晦暗不明，怪風呼嘯而起，有些地方竟在五月飄起了冰雹，甚至還下起了雪，彷彿季節錯亂。

地下更是傳出各種奇怪聲響，有時像炮響雷鳴，震得人心驚肉跳；有時又似重車行駛，沉悶而壓抑；還有如大風鼓蕩，嗚嗚作響。與此同時，地下還會閃現神奇的光亮，顏色五彩斑斕，銀藍色、白紫色等平日裡罕見的混合色交織在一起，但又以紅色和白色為主。光的形態各異，帶狀的光芒如靈動的絲帶，球狀的光芒似神秘的精靈，柱狀的光芒像頂天立地的柱子，還有彌漫狀的光，將四周照得如夢似幻，不過這些光亮往往只持續短短幾秒。緊接著，地下會升騰起霧氣，白色、黑色、黃色都有，偶爾也有無色的霧氣，還常伴隨著奇怪的氣味，有時霧氣中還會傳出聲響，甚至帶著高溫，讓人不敢靠近。地面也偶爾傳來緩慢的晃動，和地震時那種劇烈的搖晃不同，它擺動得很遲緩，可許多人還是能明顯感覺到，彷彿大地在微微喘息。更詭異的是，地面上還會突然鼓起大包，像大地的面板下藏著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不僅如此，家用電器也跟著搗亂。收音機裡傳出刺耳的雜音，再也收不到清晰的節目；電視機沒了訊號，螢幕上滿是雪花點；日光燈更是莫名其妙地自己亮起來。微波站、無線電廠也受到幹擾，電子鬧鐘也失靈了，時間錯亂。

發帖人在帖子結尾恐慌地寫道：“o真的到了，你們怕不怕？冰山將會加速融化，地震會頻繁肆虐，大海嘯會洶湧來襲，雪崩會從雪山傾瀉而下，火山也會噴發，滾燙的巖漿吞噬一切，洪水將如猛獸般沖擊大地。這些天災會接連不斷，就像風雨雷電一樣平常。到那時，交通會陷入混亂，全球通訊全部癱瘓，網路沒訊號，手機打不出去，求救無門。誰都不知道自己和身邊人的命運會怎樣，也沒人會有心思去關心別人的死活。人們只能不斷抵抗、拼命逃離，可長時間的折磨會讓人性扭曲，內心變得無比邪惡。搶劫、□□、殺人、放火這些瘋狂變態的行為，會在一些性格偏激的人身上發生。受不了精神壓力的人會被逼成神經病。那個時候，世上將不再有窮人和富人之分，只有活人和死人的區別。最後，人類、植物、昆蟲、動物，所有生命都會被這場災難抹殺。天空將陷入永無光明的黑夜，地球會脫離軌道，變成一片極寒之地，零下270度的低溫，會讓所有原子和分子都停止運動，地球再也無法恢複生機，從此銀河系將再無生命的蹤跡。”

帖子一發出，就像一顆重磅炸彈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引發軒然大波。人們紛紛留言，起初只是討論，可很快就演變成激烈的舌戰。網路一開始找了不少水軍反駁博主，試圖平息輿論。但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參與進來，局面逐漸失控，網路只好以一個理由直接封殺了這個論壇。其他網站得知訊息後，趕緊自查，迅速刪除了相關輿論帖子。

電視上為了安撫民眾，只是輕描淡寫地報道：“地球上發生了很多現象，但很多可能只是偶然。井水和泉水的漲落或許和降雨多少有關，也可能是附近抽水、排水或施工導致的；井水變色變味可能是受到了汙染；動物的異常表現，可能是天氣變化、生病、發情，或者受到外界刺激。大家要注意，不要把電焊弧光、閃電錯當成地光，不要把雷聲聽成地聲，也別把燃放煙花爆竹和訊號彈當作地下冒火球。不要輕信謠言，生活還得繼續。”

然而，一些不安分的人還想借此蹭熱度，反複琢磨手裡的資料，發現這些現象其實和地震的預兆很相似，於是又開始隱晦地談論地震。網友們也跟著踴躍發言，紛紛說起唐山大地震的種種預兆和當年的慘烈景象，那些被歲月塵封的記憶再次被翻出。很多人還分享了地震發生時的自救方法。盡管如此，私下聚會和聊天時，人們的話題依舊離不開對“o”到來的想象和擔憂。好在，網路上的輿論熱潮逐漸平息了下去。

時間悄然來到5月12日星期一，橫川縣的人們經過雙休日的放鬆，精神抖擻，準備迎接新的一週。該上班的人腳步匆匆，奔向工作崗位；該上學的孩子揹著書包，歡聲笑語地走進校園。馬路上車水馬龍，來來往往的車輛把主要街道堵得水洩不通，又是一個擁堵的早晨。

中午，人們吃完午飯，有的選擇小憩一會兒，養精蓄銳；有的繼續投入工作；還有些勤奮的人忙著學習、找工作。大家都在各自的生活軌道上忙碌著，一切都那麼平常。

北京時間14時00分，全國大部分上班族被鬧鐘吵醒，準備迎接下午的工作。他們迷迷糊糊地關掉鬧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緩了一兩分鐘後，有的去上廁所，有的倒杯水喝，有的和同事打個招呼、聊聊天，抽根煙放鬆一下，10到20分鐘後，便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與此同時，馬路上，有人頂著烈日奔波，汗水濕透了衣衫；商場裡，年輕的男女悠閑地逛著，手裡捧著奶茶，享受著愜意時光；飯店和街邊的小販結束了忙碌，正趁著空閑，喝茶、看書、看電視、看報紙，等待下一批顧客；校園裡，朗朗書聲從教室傳出，充滿了生機；而在家的人們，有的還沉浸在夢鄉，有的則在憧憬著未來。

誰也沒有料到，命運的齒輪即將在這一刻發生巨大轉變。北京時間14時28分04秒，當一切都還在按部就班地進行時，突然，一股強烈的震動從地下傳來，彷彿大地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搖晃。人們只覺得脖子上的腦袋一陣眩暈，根本站不穩，一個個東倒西歪。靠著牆和桌子的人還算幸運，沒受什麼傷，他們定了定神，剛懷疑是不是自己身體出了問題，卻發現周圍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

隨著震動加劇，屋內的東西像被施了魔法，四處拋撒。反應慢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反應快的人則大喊著“地震了”，撒腿就跑。倒在地上的人摔得不輕，正想揉揉受傷的部位，聽到“地震了”三個字，頓時顧不上疼痛，能跑的都拼命往屋外沖。還有些人下意識地想去拿自己的包、手機等值錢的東西，可地震晃動得太厲害，那些貪戀財物的人和跑得慢的人，被頭頂落下的風扇、空調、櫃子、牆皮砸倒，痛苦地呻吟著，再也動彈不得。

樓道裡瞬間擠滿了人，大家驚慌失措，你推我搡。人擠人的情況下，一個不小心摔倒，就會被後面的人踩在腳下，不但自己性命難保，還會絆倒其他人，造成更大的悲劇。緊接著，不堪重負的樓房開始搖晃、倒塌，將所有人困在了裡面，絕望的呼喊聲在廢墟中回蕩。

馬路上的人紛紛趴在空曠的地方，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地面突然裂開，把自己吞進去。但命運似乎並不打算放過每一個人，一些人還是被旁邊倒塌的建築物砸中，非死即傷。路上的汽車失去了控制，像沒頭的蒼蠅一樣亂撞，喇叭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有的人被直接撞死，有的人被嚇得昏死過去，還有些人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呼救。

商場和公園裡，剛剛還手牽手、甜言蜜語的情侶們，被這場災難瞬間打散。前一秒還在訴說著生離死別的浪漫故事，下一秒災難就降臨了。沒被砸中的一方，起初還想著找人搬開壓在愛人身上的石頭，可週圍的人都自顧不暇，根本沒人理會。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有些人選擇了自保，一邊說著“親愛的，你等我，我去找人救你”，一邊卻頭也不回地跑開了；還有些人，地震一發生，本能地誰都不管，直接逃離現場，真應了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當頭各自飛”。當然，也有極少數重情重義的人，拼了命也要救自己的愛人，可這樣的人實在太少了。

那些不結實的村莊和住宅樓，在地震的肆虐下，很多直接倒塌，就像張著大口的怪獸，吞噬了裡面的所有人。也有一些人幸運地跑了出來，大多是兒童，他們或是被傷痕累累、卻還拼盡全力保護他們的父母護著，或是在父母用生命換來的機會下逃生。在這場災難中，生命顯得如此脆弱，卻又在父母的愛裡展現出無比強大的力量，沒有一個孩子被輕易放棄，同生共死的親情令人動容。

這場地震給四川省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橫川縣半數房屋倒塌，剩下的也嚴重受損；映秀鎮、漩口鎮、臥龍鎮等八個鄉鎮，幾乎被夷為平地；水磨鎮的道路、橋梁等基礎設施毀壞嚴重，山體滑坡、泥石流頻發。茂縣80的農民房屋倒塌，90無法居住，所有房屋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壞，交通完全中斷，上千名遊客滯留。地震讓該縣3萬多人失去了家園。北川、平武、安縣受災尤其嚴重，大面積山體滑坡，無數家庭支離破碎，損失難以估量。全市水電設施癱瘓，通訊全部中斷。民房倒塌率達到60，山區更是高達80以上，總數約20萬間。道路、水庫、橋梁、隧道等基礎設施損毀嚴重，千瘡百孔。

北川羌族自治縣縣城幾乎被從地圖上抹去，老縣城80、新縣城60以上的建築垮塌。縣城周邊山體滑坡，形成了堰塞湖，高懸在下游人們的頭頂，隨時可能決堤，帶來更大的災難。縣城所屬的曲山鎮，共2萬餘人，城區內1萬餘人中僅有4000多人脫險，其餘人員生死未蔔。縣委大樓也在地震中消失不見。北川中學那6至7層高的主教學樓轟然塌陷，教學樓內21個課室裡的千餘名師生，除個別幸運逃生外，大部分被活埋在廢墟之下，生命戛然而止。

安縣高川鄉和千佛山區一帶，因地震引發大面積山體滑坡和民房垮塌，2萬多人與外界完全失去聯系，他們在廢墟中等待救援，生死未蔔。睢水鎮山體多次垮塌，約30多千米的道路被隔斷，部分路面被山體滑坡掩埋，附近兩個水庫出現裂縫，還有100輛運礦石的卡車和客車被埋在廢墟裡。

什邡市多處居民樓房、學校和企業廠區在震中坍塌。兩個化工廠廠區，數百人被埋，80餘噸液氨洩漏，刺鼻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威脅著人們的生命安全。位於山區的鎣華、紅白、八角、湔底、洛水等鄉鎮受災最為嚴重，通訊、交通全部中斷。什邡市共有.25萬間房屋倒塌，經濟損失超過10億元。包括兩所幼兒園、漢旺鎮武都小學在內的7所學校倒塌，1700人被埋在廢墟下，許多孩子還沒來得及長大，就被無情的災難奪走了生命。全市70的農戶房屋倒塌，21個鎮鄉受災，40多萬人陷入困境。

青川縣80以上的房屋倒塌，部分鄉鎮被徹底摧毀，基礎設施全面癱瘓，供電、供水、供氣、供油、道路交通、通訊等全部中斷，人們的生活陷入絕境。劍閣縣也受到地震波及，16人死亡，5522人受傷，68萬人受災。當地水、電、通訊設施一度中斷，房屋、基建設施嚴重受損。峨鄉中學主教學樓倒塌，420多名學生僅有不到100人獲救；聚源鎮中學主教學樓垮塌，造成278名師生死亡。紫坪鋪大壩面板也出現了裂縫，彷彿大地的傷口，觸目驚心。這場災難，給無數家庭帶來了滅頂之災，也讓人們深刻體會到了生命的脆弱和大自然的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