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天谷急忙插嘴道:“八十八名灰鴉,你們是怎麼逃過去的?我接到情報的時候都不敢相信你們區區三人殺光了這群精銳斥候。”
梅子笑嘿嘿一笑,道:“本來是在劫難逃的,還不是因為遇到了旁邊這穿黑衣服的和一群冤大頭,否則我們即使能逃跑,也免不了缺胳膊少腿。”
燕天谷聽罷,站起身來,向著在一旁擦拭辛夷的林樸陰鄭重抱拳,誠懇道:“燕天谷多謝俠士護佑我大哥歸來。”
林樸陰抬了抬眼皮,擦拭辛夷的動作不停,淡淡道:“沒什麼謝不謝的,燕天明救了我一命,我護他一程,兩不相欠,而且那家夥很對我的脾胃,呵呵,之前聽酒樓茶館裡面的說書人種種貶低燕家長子的言論,我還信以為真,什麼狗屁的‘鐵衣今已誤儒生’,什麼狗屁的無能,原來全部都是扯淡,天明這家夥之前雖然還有點稚氣未脫,但是為人卻不糊塗,否則也不可能走這麼遠。”
林樸陰剛說完,梅子笑便接過話茬,懶洋洋道:“可不是嘛,之前在青湖城那一次,可真是震了我們一震,大少爺的左眼,就是那時候瞎掉的。”
燕徐兩人身軀齊齊一震,燕天谷拳頭緊握,澀聲道:“我大哥的左眼,究竟是怎麼瞎的?”
“一人獨鬥十六名諜子,以命搏命,”梅子笑眼中閃過即使過了這麼久也未能理解的震驚,平淡道:“大少爺不知怎地,在進入青湖城後功力暴漲,渾身力量幾乎翻了一倍,面對十六名諜子,為了你們所謂的一場秋收,能逃不逃,一人屠了十六人,不知道受了多重的傷,即使喝了半瓶那種綠色藥液,也只是堪堪支撐他走回客棧罷了,他的左眼,據他說是被最後活著的一名諜子給砍瞎的,他也同時一刀把那諜子給殺了,我問他值不值,他說一隻眼睛換爹爹爺爺幾年安穩,當然是值的。”
燕天谷渾身簌簌顫抖,猛地一拳打在船舷上,擊碎了一塊木板,雙目通紅,仰天怒吼:“燕狂風,你對得起大哥嗎?!”
徐烈默然,望向船艙,目光中盡是悲切。
大蓬船緩緩駛入南淮,船身一震,停靠在了滿是燕家護衛的碼頭上,船伕畏畏縮縮地看著碼頭下站成兩排的帶刀軍士,不由得揣測船中那瞎了一隻眼的僱主是什麼身份。
燕天明走出船艙,橫抱著昏迷的少女,手臂不住顫抖,但臉上卻帶著強抑著痛苦的平靜,踏上船板,緩緩走下大蓬船,站在了兩側排列著燕家家衛的道路上,一大群百姓站在兩側燕家家衛身後,向這邊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燕天谷微微退後一步,站在大哥身後,身後是林梅徐三人,皆都駐足不前。
因為最前面的燕天明沒有往前走,所以他們也不走。
兩側的家衛站的筆直,眼睛直視前方,但餘光卻是不停打量這個失蹤了一個月後瞎了一隻眼睛的大少爺。
大少爺身上盡是幹涸的血跡,臉上也是。
燕天明神色沉靜,僅剩的右眼向兩邊各掃了一圈,目光如電,被這目光看到的家衛不知怎地都會打一個冷顫,不由自主收回打量的餘光,正視前方不敢再看燕天明,眼中的不屑盡都化作了震驚。
那道目光中好重的煞氣。
燕天明輕輕一笑,大步向前,俯身在少女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我們到家了。”
這一日,一個訊息傳遍了洛州。
一身血跡的燕家長子回家。
眉間多了一線丹砂。
瞎了一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