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曳煙吐得臉色蒼白,聞言只是冷冷一瞥燕天明,沉默不語,納蘭桂寒則點了點頭,語氣弱弱道:“我、我沒有我哥那樣的才學。”
燕天明看著這身材差距巨大,但性格卻和身材完全不符合的兩兄弟,沉吟了一會,問道:“你們爹是怎麼死的,詳細給我說一說。”
納蘭曳煙阻止了欲要開口說話的弟弟,冷冷問道:“為什麼我們要告訴你。”
燕天明平淡道:“若你想要複仇,就最好告訴我細節。”
納蘭曳煙臉色一變,握了握拳頭,沙啞道:“我爹覺得李東湖權傾朝野功高震主,所以上疏彈劾李東湖,但措辭十分委婉,不外乎是提醒乾帝不要養虎為患,誰知、誰知……乾帝信任李東湖至斯,就這樣殺了我們爹!”
燕天明思索了一會,嘿然一嘆,得出一個相反結論:“看來乾帝是要對李東湖動手了。”
納蘭曳煙和納蘭桂寒俱是一驚,連忙問道:“為、為什麼,乾帝不是包庇李東湖嗎?”
燕天明揉了揉太陽xue,緩緩道:“若乾帝真的信任李東湖,大可對納蘭華的彈劾一笑置之,如今只是上疏便要殺頭,太過了,可以說是欲蓋彌彰,嗯……也不對,李東湖是個精明人,這樣拙劣的欲蓋彌彰只會起到反效果,可能是向天下人作出一副十分信任李東湖的姿態,然後暗地裡又準備向李東湖動手?應該是這樣……”
納蘭兩兄弟屏住呼吸,不敢打擾燕天明思考。
燕天明念頭飛速運轉,推翻了一個又一個設想,最後緩緩道:“我大概有了一個想法,乾帝這是傳達給朝中官員一個隱晦資訊,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此嚴厲的處罰,傳達的意思恐怕是完全相反,恐怕是在鼓勵官員們彈劾李東湖。”
納蘭桂寒一臉不解,納蘭曳煙卻是渾身一震,似乎有些明白了。
燕天明想了想,再道:“等到朝中官員爭相彈劾李東湖時,有納蘭華作為前車之鑒,乾帝也有藉口對這些官員重罰,但畢竟要殺這麼多官員,裝出為難的樣子完全不為過,屆時百官求死,李東湖若是有自知之明,自然會當朝請辭,若是李東湖依舊不表態,乾帝也能以此為由藉口讓李東湖歸隱一兩年,然後再也不啟用李東湖,這算是陽謀,明著逼迫李東湖歸隱放權,即使權傾朝野又如何,身為人皇依舊能對付他,嘿,只是這吃相可比洪遠圖好多了。”
納蘭桂寒滿臉不可置信,納蘭曳煙握緊了拳頭,眼中盡是仇恨。
燕天明嘆道:“乾帝只是需要一個人用鮮血幫他傳達這個訊息,踏開這個門檻,你們爹納蘭華很不幸,做了這第一人。”
納蘭兩兄弟皆是滿臉淚水,不同的是納蘭曳煙眼中有刻骨的仇恨。
燕天明站起身,拍了拍兩人的腦袋,目中精光一閃,笑道:“若想報仇,就要聽我的安排,我是一個現實的人,我給你們安排去處,你們也要聽我的話,這算是交易。”
納蘭曳煙猶豫了一下,繼而堅定了神色,反正只有他們兄弟二人的話始終只能做喪家之犬,若得到燕天明的幫助,至不濟也能活的好一些,納蘭曳煙本來養尊處優,但在遭遇家族驚變後早已成熟了,對這交易反而更能接受了,於是點了點頭。納蘭桂寒一直都聽哥哥的,見哥哥點頭,也忙不疊向燕天明點頭。
燕天明摸了摸下巴,抽出驚雀沐夜拋給兩人,淡淡道:“你們先把你們家的老僕埋了吧。”
納蘭桂寒提著沐夜,開始在樹下挖坑,一變挖坑一變為老僕之死而落淚,動作慢慢由生澀變得熟練。納蘭曳煙提著驚雀隨著弟弟一起挖坑,始終緊抿嘴唇不發一聲,動作十分別扭。
在這過程中,燕天明始終注視著兩人,一個大膽的計劃漸漸在腦中形成。
納蘭曳煙和納蘭桂寒挖好了墳墓,將老僕放了進去,在用土掩蓋了起來,將雙刀交還給燕天明。
燕天明收起雙刀,笑道:“納蘭曳煙,納蘭桂寒,名字很好,出自‘大江翻瀾神曳煙,古祠近月桂寒間’,很有詩意。”
納蘭曳煙面無表情,納蘭桂寒卻是不好意思般摸了摸頭。
燕天明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交到納蘭曳煙手上,道:“你們去楚原關那間最簡陋的客棧等我,我要去辦些事情,過幾日再去找你們。”
納蘭曳煙接過銀票仔細放入懷中,一語不發,納蘭桂寒卻是為難道:“就我們兄弟兩人去,要走好遠。”
燕天明淡淡道:“若是連這麼點事都辦不好,我要你們何用?”
納蘭桂寒被嚇得噤若寒蟬,納蘭曳煙複雜地看了燕天明一眼,拽著弟弟離開。
燕天明看著一高一矮兩兄弟離去的背影,摸著下巴喃喃道:“既然東南躲不過一戰,無論這一戰輸贏,戰後洪遠圖恐怕就要對我燕家狡兔死走狗烹了,文錚那時候單獨找我說的話我現在才有些懂了,有些事,早早佈局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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