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襟懷坦蕩的一件事,被他那麼一說,活像她企圖偷香竊玉似的。
葉鳳歌轉回頭,站在榻前背對著傅凜,有些不自在地整理著外袍。
和衣睡了整夜,外袍自是皺皺巴巴了。
“不試。”傅凜噙笑咕囔了一句,眯縫著雙眼看著她的背影。
整理好衣衫後,葉鳳歌再度回頭,認真地叮囑道,“這幾日是因為你病著,非常之時,難免有些非常之事。出了這房門,你可不能在旁人面前胡亂說。”
傅凜翻身側臥,單肘墊在腦下,淡垂眼簾,悶悶應道,“嗯。”
儼然一副任人欺淩又忍氣吞聲的模樣。
葉鳳歌清了清嗓子,“才辰時,你……你接著睡吧。”
說著說著,她自己都覺得這話怎麼聽怎麼怪。
於是又一本正經地補充,“你高熱才退,想必還乏力,哪怕睡不著,能多躺會兒也好。”
嗯,這樣聽起來似乎就正常多了。
說完,她也不知自己在慌什麼,腳步倉促地出了主院寢房的門。
傅凜側身臥在床榻上,薄唇微抿,沉默地看著她的身影繞過了屏風,聽著她開門又關門的聲音,聽著她的腳步聲漸遠。
片刻後,他展臂將她蓋過的另一半被子擁過來抱在懷中,深吸了一口氣,將她殘留在被間的溫軟馨香悉數收入鼻端。
真想每個清晨醒來,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她慵懶甜軟的睡顏。
那樣的話,即使是長命百歲,他也會覺得還沒活夠吧。
葉鳳歌走後,傅凜也睡不著了。
起身喚了承恩備下熱水,沐浴更衣過後,去找葉鳳歌一道吃了早飯。
如今留在宅子裡的人,全是這幾年宿大娘與傅凜協商之後,精挑細選留下來的,個個都得用且忠心,最難得是並不胡亂多嘴。
對葉鳳歌這幾日都在傅凜房中這件事,大家早習以為常,也知自家五爺病中只能由鳳姐兒一人近身,便也沒有什麼不當的議論。
周遭眾人一切如常,傅凜與葉鳳歌這兩個當事人自也就沒什麼好尷尬的,所有事都如以往那般按部就班。
飯後,傅凜讓葉鳳歌陪著在北院四下走了一圈當做消食,再把藥喝了,便獨自去了書樓。
他將自己關進書樓最頂層的那間小黑屋子裡,只點了一豆小油燈,再取出自己做木雕的雕刀盒子,便坐在被黑紙糊住的窗下長木桌案前,漫不經心地拿起一塊小木料切切畫畫。
雖小黑屋子裡就只有那豆小油燈的微光,可他卻像不需用眼睛一般,手上的雕刀熟稔精準,沒有一刀走偏浪費的。
他的目光看似落在手上,實則有些放空,腦子裡思緒萬千。
這些年來,每次遇到困惑時,他總是要這樣才能靜下心來細細推敲。
小屋子的窗戶全被黑紙糊住,若不是長桌案上擺著計時滴漏,根本不會察覺時間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