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只能憋屈又惱火地咬牙怒道,“鋸了嘴的悶葫蘆,白疼你這麼多年!”
說著,抬腳就照著樹上不輕不重地踹了一記。
樹梢枝葉沙沙輕響。
“欸?鳳姐兒,怎麼在這兒吹風呢?”
葉鳳歌趕忙站好,尷尬地捋了捋裙擺,回頭看向緩步行來的裴瀝文。
“瀝文少爺,”被人瞧見自己失態的模樣,她有些羞慚,硬著頭皮僵笑寒暄,“今夜沒有下山麼?”
宅子所在的這座山叫桐山,山下的城便也叫做桐山城。
裴瀝文的家在城中,平日來與傅凜說完事後,若遇耽擱遲了趕不上關城門之前回家,便索性留宿宅中的客院廂房。
“沒呢,下午同五爺商量好,打算將他從前做的那個有十二小人兒的計時滴漏拿去工坊照著做一批,明年沅城的新鋪子開張時用來做噱頭,”裴瀝文解釋道,“等著他明日出圖紙給我,就住下了。”
雖說裴瀝文與葉鳳歌交情一般,但他知道傅凜待葉鳳歌非常信任。
無論商事還是家事,傅凜對葉鳳歌從無遮掩隱瞞,因此裴瀝文對葉鳳歌說起這些也就大方,全無顧忌。
“你們今日只談了這個?”葉鳳歌懨懨耷拉了眉眼,“沒別的了?”
若只說了這個,那就可以確鑿認定傅凜的怒氣當真是沖她的,跟旁的事一點關系也沒有。
裴瀝文想了想,“還說了一樁,上個月臨川城出了件大事。你去臨川那幾日,沒聽到點風聲嗎?”
他代傅凜在外走動商事,同時也是傅凜放出去的眼睛和耳朵,外間重大的訊息多由他帶回來供傅凜判斷局勢。
葉鳳歌有些意外地搖搖頭,“什麼大事?”
她之前跑到臨川去,只是躲在大通繡坊吃吃睡睡,也就最後被傅凜接回來的那日才上街溜達了一圈,自然什麼也沒聽到。
“上個月初九的夜裡,漕幫的人不知在追什麼人,誤打誤撞闖進官學藏書樓,許是打鬥間沒留心碰倒了燭臺,將藏書樓給點著了。燒塌整一層,裡頭的許多典籍記檔全化了灰。”
臨州官學的藏書樓可不簡單。
兩百多年前初建城時著重育人樹才,批給官學的地比州府衙門還大,建完講學院堂、演武場館及舍院後,還剩好大一塊空地,便又建了三棟藏書樓。
因官學與州府衙門相距不遠,藏書樓又有寬裕,州府衙門便逐年將一些古老珍貴但暫無用場的典籍、記檔存放在官學藏書樓,也供學子們參閱。
葉鳳歌目瞪口呆地嚥了咽口水:“燒塌的那一層,不會剛好存的是州府衙門的典籍記檔吧?”
“可不就這麼巧麼,”裴瀝文無奈地點點頭,“宵禁時當街鬥毆,再加上燒毀州府衙門存放的典籍、記檔這樣的重罪,不單漕幫涉事人等被拘了五個,當夜負責宵禁巡防的衛戍也全被打了板子、罰了俸,連他們的頭兒也被罰去城郊做苦力來著。”
葉鳳歌一手叉腰,一手按著腦門想了想,“巡防衛戍的頭兒是……傅……”
她訝異地瞪大了眼,再度看向裴瀝文。
“五爺的堂姐,三姑娘傅淳,”裴瀝文點了點頭,又感慨道,“這也就傅家的人,若換個沒傅家這樣靠山的,轄下出這麼大的紕漏,按《大縉律》來說該當瀆職罪,怎麼可能只罰做苦力就算了。”
兩相對比下,葉鳳歌立刻又為傅凜心疼了。
傅家任何一個人無論在公在私,無論捅了什麼漏子,家中都會盡最大的力去兜著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