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許多毛病都是她慣出來的,她只好自己作孽自己擔。
根據葉鳳歌的吩咐,馬車特地繞了繞方向,停在了臨川城東郊的五裡鋪。
此時天色才麻麻亮,葉鳳歌小心地將傅凜挪開,攏好蓋在他身上的厚實大氅,這才揉著有些發麻的腿下了馬車。
有了上回的經驗,今日不但只有承恩跟著照應,連閔肅也同來了。
葉鳳歌站在馬車下,小聲對坐在車轅的承恩交代:“我記得五裡鋪這方有幾個小食肆,待會兒天再亮些就會擺攤了。等五爺醒來,若不樂意吃食盒裡帶的點心,就去買些熱食給他墊墊,再找店家借爐火給他熬藥。我會盡量趕在午時之前回來的。”
承恩憨厚地笑著點點頭:“記下了,鳳姐兒放心,我會好生照應。”
今日的馬車用了兩匹馬,閔肅正將其中一匹從車轅上解下來,見葉鳳歌的目光轉向自己,難得開了金口:“放心,我會守在十步之內。”
說完,遞過手中的韁繩。
葉鳳歌牽過馬來,長長吐出一口氣,這才利落地躍身上了馬背,向城門的方向打馬而去。
辰時,天光大亮,周遭漸漸熱鬧起來。
臨川城東郊這五裡鋪是個古老的村落,地處臨川往京城的必經之地,也算是臨川城的起興之源。
幾百年前,昭王夫婦封藩臨川之際,如今繁華的臨川城那時還是百廢待興的荒蕪所在。
初初從京城來到臨川就藩時,昭王夫婦便在這五裡鋪落腳暫居,經過一年的蟄伏籌謀,將一群有抱負的年輕人聚在這裡集思廣益,才有了後來的臨川城。
幾百年過去,五裡之外的臨川城已繁華成北地邊境上的璀璨明珠,這座五裡鋪依然樸拙安詳地立在此處。
雖說這裡並不荒涼破敗,與其它同等規模的村落相較甚至熱鬧許多,但已沒有多少人記得,許多在如今史書上聲名赫赫的人物,幾百年前都曾鮮活地聚居於此,謀劃著嶄新臨川城的繁華藍圖。
好在時光沒有辜負他們,後輩也沒有辜負他們。
五裡外臨川城中如今那人潮如織、繁華極盛的景象,正是他們當年夢中的模樣。
傅凜是在此起彼伏的“叮咣”鑿石聲中醒來的。
這還是他這麼多年來頭一回在外睡踏實了,而且是在馬車上。
他緩緩坐起來,深深吐納一口氣,笑了。
車廂內有葉鳳歌的氣息,淡淡的,軟軟的,讓他心中安穩踏實。
整理好衣袍好,他躬身出了馬車。
“五爺是吃點心,還是我去食肆上買些熱食來?”承恩扶著他下來站定。
傅凜難得好奇地四下打望一圈,尋找著那鑿石聲的源頭,口中漫不經心地應道:“反正也是閑著,去食肆裡坐著吃吧。”
說完,舉步就往村子裡走,熟門熟路似的。
閔肅心中雖疑惑,卻一如既往面無表情地跟在他身旁;承恩則是趕著馬車走在前頭,先去尋食肆去了。
走了沒多遠,一直左顧右盼的傅凜終於尋到鑿石聲的源頭。
原來村中這處似乎正要起高樓,不但有人正在鑿石,還有人在鋸木,忙得熱火朝天。
傅凜淡淡蹙了眉,盯著那群忙碌的人看了一會兒後,意味深長地哼笑一聲,悠哉哉舉步又走。
忙碌的人群中,一個灰色短褐的少年停下鑿石的動作,以手肘碰了碰身旁的人。
“三姐姐,方才過去的那個人,我瞧著有點眼熟呢。”
少年身旁那個正在鋸木的女子聞聲抬頭,“哪個人?你不好好幹活……咦,閔肅?!”
女子訝異地站起身,張望著那一前一後徐徐遠去的兩條身影。
“能讓閔肅守在十步之內的人……”女子垂下臉看著茫然的少年,笑得有些複雜,“怕是隻有你大哥。”
少年驚訝地張了張嘴,懵懵地站起來,顯得有些無措。
女子拍拍他的肩:“有道是‘相請不如偶遇’,傅準,敢不敢跟我去見見你親大哥?”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