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在外頭恭敬應道,“五爺,阿嬈將藥煎上了,這會兒先送了早飯來,是在房裡吃嗎?”
若是平常,傅凜才不會搭理阿嬈這多事之舉,可他正忙著壓制狂跳的心音和飛揚的唇角,一時沒敢分神答話。
冰敷了這半晌,葉鳳歌眼上的浮腫已消褪許多,笑起來總算又是兩彎秀氣月牙了。
“還是阿嬈懂事,端進來端進來。”她笑吟吟對門外招呼著,站起身來捋了捋外袍上的褶皺。
今早她被那表少爺尹華茂追打的事想必早傳回北院了,阿嬈素來貼心,約莫是見她遲遲沒去小廚房熬藥,便主動替她把活攬了。
“你想躲這頓藥,可沒那麼容易,”葉鳳歌得意地笑著扭頭望向傅凜,卻在瞧清他的動作後瞬間變臉,“傅凜!你的手放在哪裡?!”
順著她噴火的目光,傅凜總算看到了自己那隻莫名其妙伸進冰鑒裡的右手。
他趕忙將手縮回來,訕訕清了清嗓子,卻不知該怎麼解釋,索性一臉無辜地抬眼望天,抿緊唇裝傻。
“說不聽是不是?叫你別碰那些冰塊,你倒當著我的面將整隻手都伸進冰鑒去!”
葉鳳歌咬牙切齒,一把扯過他的右臂扯,將他被碎冰塊沁到的右手合在掌心裡使勁搓熱。
“存心跟我抬槓是不是?越說不能做的事你越要做給我看是不是?打量著你如今是爺了,我不敢揍你是不是?”
“不是,我也不知是怎的,”傅凜僵著右臂任她搓揉,齒沿輕輕颳了刮偷偷上翹的唇角,小聲囁嚅,“就……它就自己伸進去了。”
有時候,真話聽起來倒像假話。
如此蒼白無力、漏洞百出的解釋,連他自己都覺得像是在討打。
可他能怎麼說?當真是不知怎麼回事就伸進去了啊。
好在阿嬈端著遲來的早飯和藥進來,及時打斷了葉鳳歌的火氣。
在旁人面前,葉鳳歌終究還是給他留面子的。
待阿嬈將傅凜的早飯一一擺在外間的小圓桌上,傅凜趕緊老老實實走過去坐好,在葉鳳歌的怒目而視下飛快將早飯吃完。
見葉鳳歌還在氣呼呼瞪人,傅凜緩步蹭到她面前,討好地輕扯了她的衣袖,笑得極是溫馴。
“你同我出去走走,晚些咱們直接去灶上端藥喝,也省得阿嬈再跑一趟。”
“自個兒走去!”葉鳳歌哼聲甩開了他的手,舉步走在前頭,“今日喝完藥,不會給你糖吃的!明日也不給!看不把你苦得嗷嗷叫!”
傅凜在她背後悄悄以指尖蹭了蹭自己的唇,垂臉抿唇,笑得像一隻偷嘗了花蜜的狐貍。
不給就不給,反正他已經提前預支了好甜一口糖了。
還沒被抓到。
因為跟臨川那家書坊說好,立冬前就要將人像畫片的初稿交給掌櫃驗貨,接下來葉鳳歌除了管傅凜喝藥,剩下大多時候都關在房裡趕著塗塗改改,簡直兩耳不聞窗外事。
傅凜做賊心虛,自不敢硬湊到她跟前打岔,加之裴瀝文從沅城帶回來不少重要訊息,他便每日在北院書樓與裴瀝文商議在沅城開新鋪子的事,只吃飯喝藥時與葉鳳歌說說話。
就這麼一連忙活了五日,眼看著已經大差不離了,葉鳳歌才想著出門走兩步緩緩,這日午後便獨自溜溜達達去了後山的藥圃。
藥圃離宅子不遠,雖山路彎彎又繞繞,卻也不過兩三裡的路程,不足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到了。
負責看守藥圃的劉大娘有日子沒見到葉鳳歌,當即熱情地陪著她在藥圃裡大致巡上一圈。
雖是深秋,午後的日頭卻有些咬人,葉鳳歌被曬得臉發紅,一路拿手在臉旁猛扇忽。
“西面那塊地,開春後就該種掌葉大黃了,”劉大娘抬手替她遮住些頭說,咱們是冬日裡就要提前翻土,對吧?”
“是了,冬日裡就得將土深耕一遍。”
劉大娘點頭記下,又道,“我聽說這幾年掌葉大黃的市價不錯,咱們怎麼不連著種呢?之前五爺吩咐讓種豆子,可把我鬧得雲裡霧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