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鳳歌始終支著下頜偏頭覷他,只是眸心漸浮起軟軟淺笑,語氣並非詢問,而是篤定。
傅凜顯然不想談這個話題,伸手去拿了桌上的酒壺。
葉鳳歌按住他的手。
“午後你去工坊後,我與瀝文少爺聊了幾句,”她輕聲道,“有些事,我覺得他是對的。”
一提起裴瀝文,傅凜頓時滿身都是氣。
“他對什麼對?!”
傅凜那驟起的惱意並未使葉鳳歌畏懼,反而笑著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他每年都在這日送你賀禮,是想讓你知道,傅五爺在這世間還有這麼個朋友,很高興你能來這世間走一遭。”
傅凜別扭地將臉轉向窗戶,閉了閉眼,似在剋制某種起伏不定的心緒。
“其實我們都知道,每年的今日,你甚至不許廚房多加一個菜,偏要一切都和平常一樣。”
葉鳳歌伸出食指抵住他的頰邊,將他的臉轉回來與自己四目相對:“你是覺得,你的降生,不被人期許,不被人歡迎,所以這個日子只會叫你覺得痛苦煎熬,並不值得欣喜慶賀,對嗎?”
這些事,她早就知道的。可以往她總是配合傅凜那壓抑隱藏的小心思,不願拂了他的意叫他心中難過。
今日聽了裴瀝文的一番肺腑之言,葉鳳歌猶如醍醐灌頂了。
有些傷口,越是深深捂著,越是難以癒合。
她眼下想做的,便是將他可以捂在這傷口上的重重寒冰敲開,再在那傷口上抹上蜜。
無論如何,她想試試。
或許,傅凜那叫她師父也無從下手的心病,這麼多年來,等的就是“葉鳳歌”這一味藥。
被戳開心中隱痛,傅凜滿目痛苦地紅了眼尾,委屈又倔強地瞪著她,半晌不發一言。
對他的怒目相向不以為意,葉鳳歌輕聲笑笑,從手邊拿起一件東西遞到他手中。
掌心裡的柔軟觸感惹得傅凜忍不住垂眼望去。
那是一根銀白色軟煙羅腰帶,上頭有金絲描花。
傅凜瞧著那金絲描花的紋樣,眼底的痛苦如被春風揉散,眸底霎時柔軟如絲。
“葉鳳歌,你知道爺是博覽群書的人吧?”
他徐徐抬眼,嗓音有些沙啞,唇角隱隱飛揚。
葉鳳歌雖紅著臉,卻鎮定挑眉:“那,請問博覽群書的五爺看出什麼了?”
“這花,”傅凜笑開,沉嗓如蜜,“叫獨佔春。”
獨佔春,宜州多見,以花形似齊飛雙燕子而得名。
宜州的姑娘若有了心儀男子,便會將此花繡在一條腰帶上贈給對方。
無需多言,那些嬌羞的悸動,羞澀卻又坦白的心思,便全都在其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