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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當那壇子酒見了底,延和帝也像是徹底換了個人似的。

“你們知道我父皇有多奇怪嗎?”她站起身,一腳踏在石凳上,身形晃了晃,“我被立為儲君那年,站直了還沒龍椅高!別說旁人不服、大皇兄不忿,我自個兒都覺得荒唐!”

葉鳳歌輕咳一聲,將頭扭向一邊。

這種皇家秘辛,實在不是她該聽的啊。

傅凜倒是聽得津津有味,竟還順手拿了顆果子剝起皮來:“他為何非選你不可?”

“他說世家坐大,早已將國政民生攪得一團亂,若再任由局勢這樣朽敗下去,我大縉就得到頭了,”延和帝重重一拍桌,怒道,“你們說他奇怪不奇怪?自己做不到的事,就丟給我一個五歲的小孩兒!”

世家的積弊已累數百年,當真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先帝意識到這個問題必須解決,卻又無力與世家勢力正面相持,便將這口沉重黑鍋甩給了年幼的女兒。

“他臨終前我哭得呀,就問他,”延和帝以手背揉了揉鼻尖,委屈得很,“我就問他,這事讓大皇兄去做不行麼?你們猜他怎麼說?”

傅凜將一瓣果肉送到葉鳳歌唇畔:“怎麼說?”

醉醺醺的皇帝陛下和她的“病友”傅五公子有問有答,場面和諧融洽,條理清晰明白,葉鳳歌哭笑不得地翻了個白眼,默默張嘴吃下了那瓣果子。

“他說,他找人算過我命盤了,是‘匡’命,註定是能力挽狂瀾、延續國運的!什麼……玩意兒!”

葉鳳歌懷疑自己幻聽了。

皇帝陛下不可能說出“狗屁玩意兒”這麼粗俗的話。

其實這十年來延和帝也漸漸明白,所謂“命盤之說”不過是個託詞,先帝之所以舍棄大皇子而選了她,是因先帝早已看出,羽翼已豐的大皇子與世家的利益早已密不可分,他不可能有那樣的銳意與勇氣同世家開戰。

而延和帝那時年幼,還沒有被任何勢力捆綁,一切都還來得及。

先帝為她精心挑選的趙玠等一幹幕僚全是尚存濟世之心、有一往無前之膽魄的年輕人。

要知道,雲氏大縉開朝,便是同熙帝雲安瀾聯合當時的定王李崇琰,沖破重重桎梏,外禦強敵、內除積弊,接過已岌岌可危的李氏大縉,一點點將陳腐之氣滌蕩開來,才有了後來這近千年的繁盛。

而那時的同熙帝與定王,也不過才二十多歲的年紀。

或許有人會覺得,這樣年紀的主事者們對一個國家來說實在年輕到近乎兒戲,可縱觀古今青史,每每在大廈將傾之時,總是這樣的年輕人率先挺身而出,篳路藍縷,逢山開路,遇水填橋。

因為只有這樣赤子之心猶存的年紀,才敢為天下先,才會不吝惜一腔熱血,挽狂瀾於既倒。

這世間,終歸是因為永遠不乏這般年輕的熱血,才始終美好如斯。

“所以朕方才在席間說要用你,”延和帝定定看著葉鳳歌,唇角有笑,“不是一時興起。”

她又指了指傅凜:“用你,也與旁的事無關。”

她要拔除世家這顆毒瘤,為病入膏肓的大縉續命,便得源源不斷將普天之下出色那些珠玉般出色的年輕歸攏到自己身邊。

這條路很漫長,很艱難,她知道。

縱觀青史,從無哪一朝真真傳過萬世之基業。

如今的大縉已被積弊沉痾拖累得近乎日薄西山,或許不管再怎麼努力都是螳臂當車,避免不了終有一日會消亡在時間的長河中。

可當這些心懷赤忱抱負,始終相信光明、相信希望的年輕人不再成為世家的棋子,這天下,就總算有將來。

世事蒼茫,這人間諸多美好,能多留一年,便是一年;能多留一代,便是一代。

延和十四年,三月廿三,延和帝正式任命傅凜為少府鑄冶署司空,領鑄冶長史孔明鈺,轄少史二人,錄事侍中一人,典事二人,右監掌固四人,專司掌鑄兵器、戰艦等,破例準予其單獨開府,擁府兵三千,一應行事可直達天聽。

此令一出,朝堂上立刻掀起滔天巨浪,質疑之聲此起彼伏。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是進擊の葉學士與傅司空……

快完結了,依依不捨哎呀呀。

這個文不會有番外,重要的事都在正文裡說,所以這幾章得走走劇情,請大家多擔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