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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色尚好, 陽光也算明媚, 所以郭宜佳小歇過後, 便出了正殿，站在抄手遊廊上，指揮宮人將存了一冬天棉被翻出來晾曬。正巧這時, 胤衤禹、胤禟二人從外面回來。

“這是怎麼了？”

郭宜佳之所以這麼問, 主要這回來的胤衤禹、胤禟二人，一人神情低落，一人則寫滿了不高興。郭宜佳有些奇怪，便接著道：“不是說去玩你們十弟嗎，怎麼沒待滿一天就回來啊, 莫非溫僖貴妃攆你們了…”

郭宜佳躍躍欲試, 看樣子只要胤衤禹、胤禟二人點頭，她準挽衣袖去延禧宮找溫僖貴妃幹架去。

滿臉寫滿不高興的胤禟汗了一下, 然後用手指戳了戳仍情緒低落的胤衤禹，見胤衤禹仍然那衰樣，不免癟著嘴道：“額娘，溫僖貴妃那麼圓滑的一個人, 兒子們去延禧宮看望十弟，熱情招待都來不及了, 又怎麼會主動攆兒子們。兒子們之所以這樣, 是因為……”

“讓額娘來猜猜, 你們之所以這樣是因為…”郭宜佳抿嘴笑了笑, “回來時碰到了衛貴人…”

此言一出, 胤衤禹就跟被閃電擊中一般，身子一震，猛然抬起腦袋，那雙目溢滿的震驚和肉肉、卻因為情緒低落而皺成一團的小臉，相得映彰，倒讓郭宜佳心中起了滑稽感，莫名的想笑。

事實上郭宜佳也笑了，雖沒有哈哈大笑，但卻是笑容燦爛如花。她拉著胤衤禹、胤禟二人進了正殿，在佈下防止竊聽的陣法後，郭宜佳才抿著唇道。

“額娘再來猜猜，咱們小八之所以這幅死樣則是因為衛貴人對溫琳公主處處關愛、時時護著。額娘認為有句話說得當真好，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咱們小八估計拿前世的自己和如今的溫琳公主做對比，所以就……成這幅死樣子了。”

“可不是額娘說的那樣嗎。”胤禟很認同的點點頭後，一臉深沉的道：“其實說起來，衛貴人和八哥的感情並不算很深，畢竟當時衛貴人只是常在，根本沒資格撫養小阿哥，所以八哥一出生是抱養給了惠妃。論起來，八哥和衛貴人所謂的母子情分，算是成人後、雙方都有意培養的，所以感情是有，但其中間雜了大多，反正在兒子看來，衛貴人利用八哥給她掙臉面、掙份位的想法比所謂的母子親情要來得深…”

“小九說得很透，想來跟額娘說的話回來時也應當跟你說了，但看你這幅死樣子，顯然是沒聽進去，自己鑽牛角尖了，須知自古以來，男女就不同，何況是這富麗堂皇的皇宮。這兒子啊，不止是一身的依靠，更是爭奪寵愛、份位的最佳武器，遠的不說，想來你們也是知道烏雅氏這個人的，額娘雖說不曾經過你們幾個說的前世，她能從一介包衣使女一越成為貴人，不是都靠生了小四嗎。所以這些，你應該看得透才對。”

“就因為看透，所以心裡才不好受。看著她對溫琳妹妹那麼好，就替前世的自己叫屈。”胤衤禹苦笑道：“兒子也知兒子這樣太矯情了，如今有了額娘這麼好、不會拿兒子作為謀奪聖寵籌碼的好娘親，兒子也該知足才對，可兒子就是覺得難受，覺得心裡憋得慌。”

“小八你知不知道衛貴人的真實身份？”

胤禟眨眨眼睛，不解的插言道：“衛貴人不就是犯官衛那啥來著的女兒嗎，爺記得那衛家之所以被充入辛者庫，是因為有族人與紅花會有牽扯，受了族人的牽連。怎麼聽額孃的意思，衛貴人還有其他身份。”

“額娘沒問你，你少插言。”郭宜佳盯著胤衤禹的眼睛，很認真的道：“小八，你現在的額娘問你，你知不知道如今的衛貴人，你前生的額娘衛氏的真實身份。”

“當初皇阿瑪罵兒子，乃是辛者庫賤婦所出。兒子一直謹記皇阿瑪之言，又怎麼會知道衛貴人還有其他的身份呢。”胤衤禹苦笑的回答道。其實從他稱呼衛氏衛貴人而不是額娘，就可以看出胤衤禹已經將前世當成雲煙，畢竟今生的他不是胤禩，而是胤衤禹。親生額娘也不是衛貴人，而是豔冠後宮的郭宜佳。胤衤禹分得清好歹，他只不過是和郭宜佳所說的那樣，鑽了差別對待的牛角尖罷了。

郭宜佳看出胤衤禹還是沒明白自己所說的男女有別的問題，只得將衛貴人真實身份說了出來。只聽郭宜佳這麼道：“你們知道察哈爾親王阿布鼐吧，就是那個按照蒙古夫兄弟婚的習俗，娶了固倫溫莊公主，卻因為謀逆之事被盛怒的萬歲爺下令就地絞殺、全族充入辛者庫的阿布鼐。他就是衛貴人的親生父親。說起來，咱們的衛氏可是身兼滿蒙兩族血脈，和隔壁景仁宮的佟皇貴妃一樣，可是地地道道的皇帝表妹。”

“原來前世的八哥出身不是最低的啊！”胤禟有神的來了這麼一句，又問：“那額娘又是怎麼知道這種秘聞呢。”

“當初萬歲爺寵幸了衛氏，額娘讓你們二哥查的。現在想來，幸好查得早，不然在萬歲爺那種盛怒之下不計後果也要湮滅衛氏真實身份的手段，怕是連額娘也不知道衛氏還有這層身份。”

郭宜佳頓了頓，又道：“衛氏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只有一個孩子的關系，除了她常年不受萬歲爺待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生下第一個孩子後，就被萬歲爺下令灌了大劑量的絕育藥。額娘想，你們的皇阿瑪之所以在衛氏生完孩子後，將衛氏的份位從常在升到了貴人，可不是因為喜歡，而是為了封口，警告衛氏最好閉緊嘴巴，不然就算她的靠山是太皇太後，也不過一個死字。

其實衛氏應該慶幸她唯一的孩子不是阿哥而是格格，雖說最終命運不過也是和親蒙古，自少依萬歲爺的心性不會刻薄女兒，就像因為自身原因在宮裡像個隱形人的端靜，吃穿用度樣樣不比養在太皇太後身前的純禧、榮憲差。”

“兒子算是明瞭額娘說這些話的意思了。”胤衤禹收起苦笑，聲音卻略嫌惆悵的道：“怪不得兒子前世自認不比其他皇阿哥差，甚至遠遠來的更加出色，皇阿瑪卻絲毫不給兒子好臉色，甚至變本加厲的緣由。原來兒子越出色，看在本就視寵幸衛氏為恥辱的康熙眼裡，只會越加如鯁在喉……”

胤禟點點頭，也開口道：“兒子也明瞭當初皇阿瑪廢了太子二哥後，讓群臣舉薦太子，群臣大部分都舉薦八哥當選太子之時，皇阿瑪為何會勃然大怒，差點就殺了和皇阿瑪對持，說八哥哪點比不過太子二哥的十四弟了，原來是這麼個原因啊！”

想到康熙所罵的那句‘辛者庫賤婦所說，有什麼資格成為中宮太子’的話，胤禟心中就一陣感嘆，幸好今世八哥換了個額娘，不然額娘還是衛氏的話，就算表現得比前世還出色，估計也得不到皇阿瑪一個好臉色，說不定八哥最後結局還會比前世更差…

不過說起前世下場，胤禟立馬熱淚盈眶的哭訴起來：“額娘，你是不知道啊，前世小四太壞了，他居然……”胤禟巴拉巴拉將前世胤禛是怎麼折騰他們八爺黨的事全都說了出來，滿心以為最少能得到郭宜佳一個香吻安慰的，沒想到，郭宜佳沒說罰胤禛，也沒表達安慰，反而嘴巴一撇，很鄙夷的道：

“你也說是前世的事兒了，今世重新開始，提這些幹嘛。記住額孃的主張是兄友弟恭，如果記不住，一會兒將這四個字寫一千遍加深印象”

頓時，不管是前世還是今世都長得特別像女孩子的胤禟淚奔了。胤禟哭著表示，額娘你這算偏心好不好，你再這樣，以後絕逼會失去兒子我的。

郭宜佳自然不想失去胤禟這個活寶似的兒子，所以她拍了拍胤禟的狗頭，算是安慰後，便將視線對準了胤衤禹，很認真的說道：“小八你也一樣，你要記住你今世是我郭宜佳的兒子，額娘不求你跟衛氏形同陌路，但至少要懂得保持距離。不然額娘可不保證額娘會做出什麼事來。”

郭宜佳這話算是溫柔的警告了，比之當初說要給胤禛灌防孟婆湯要好得太多。胤衤禹也是聽懂了郭宜佳這個溫柔的警告，當即笑著表示：“兒子明白，不會讓額娘難做的。”

“那行，你們下去用點甜湯吧。”

說著，郭宜佳便撤了防止竊聽的陣法。正巧如蘭端著一盅加了蘋果丁，紅豆的甜湯進了正殿明堂，於是結束完這場只有三人知曉的談話的胤衤禹、胤禟便乖乖地去了一旁的小幾上，分食甜羹。

晚上的時候，搬去阿哥所住的胤禛三人也是回的承乾宮用晚膳。不過預料會來的康熙卻沒有來，聽帶來話的小太監支支吾吾的說了今兒康熙要忙於政事，就不過來的話，郭宜佳無所謂的笑了笑，便讓如蘭給了賞銀，打發小太監離開。

前來帶話的小太監離開後，郭宜佳因著急服用那顆胤礽特意給她回來的千年紫靈芝，便以想要早早歇下為藉口，讓伺候的如蘭、如梅、如霜三個丫頭退下，而等三個丫頭依言退出寢室，郭宜佳稍作佈置，就服下了被她撕成一小塊一小塊地千年紫靈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