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翊立這話說得,眾士子們是又羞愧,又是欣喜。
他見眾人盯緊了他的案前,當即拿起來那一張白紙,放在眾人眼前。
白紙?
這,這,此人交白紙為何?
不對,陳翊立說此人才冠當世,不可能寫不出文章來了,此舉必有深意。
莫非他是借這白紙說文章之道,不錯啊,這個徑闢得好!
文章之道,至簡亦是至繁,一字不寫,豈不是勝得了千言萬語?正是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加之這是文會,作文多求有些趣味性,而不求嚴肅,這個白紙,當真是不偏不倚,恰到好處。
眾人忙問:“這白紙何人所作?”
尋了片刻之後,一名坐在角落計程車子拱手施禮道:“是在下寫的。”
眾人一看,原來是“徐初六”,陳翊立問道:“為何一張白紙交來?“
“因為沒給墨。“
“噗……”
在場之人無不內傷,差點吐血,什麼狗屁大音希聲,竟然是因為沒有墨水。
孫有財聽了,卻是一臉的譏諷之色。
陳翊立頓時有些著惱問道:“這是為何?“
孫有財則道:“回縣尊的話,是孫某的主意,此人冒充秀才招搖撞騙,混進文會中,我本希望他知恥離開,哪知此人竟敢厚顏留下,故而我才不給墨。“
這是小人之道,在場學子的腦海裡閃過這麼一念,上官儀大罵道:“你你你豈有此理,難道陳公看不出文章好壞?你做這樣的事,狹隘至極,不容他人有出頭餘地,你才是真的小人!”
孫有財被上官儀罵了,心底大怒,不過他家資財許多,就是縣令陳翊立他也不需真懼,何況上官儀?但是孫有財為了回護自己的“雅士”身份,還是強壓住了怒火。
於是孫有財譏諷道:“文會中都是名士,豈可魚目混珠?上官才子被騙得好深,到現在還不醒悟,也好,既然你不信,不如就讓陳公試他一文,如何?”
上官儀聽了頓時一嗆,心裡罵道,這奸商竟敢如此?
陳翊立也是不快,我身為一縣縣令,你說讓我考他就考他?可他一個堂堂縣令,卻無聊得來研究小品文,一是懷才不遇,而是縣衙裡荊棘叢生。
錢塘一縣,商業發達,商人勢眾,一些帶著“士族”帽子的商人,掌控了縣裡大部分資源。即便是陳翊立想要管一管自己縣裡,也是難。
故而陳翊立嚥下一口氣細想,也是生怕自己認錯人了,不敢確認,向徐清問道:“你,不,閣下,可真是洛南秀才?”
徐清道:“唉,說實話,我並非洛南秀才。”
旁人“哦”了一聲,孫有財大笑道:“你看看,大家看看,我就說他是一個混混子吧?真是無恥之尤!”
卻見陳翊立只是笑著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若是給你一硯墨,你可能做出文來?”
徐清道:“可以。”
陳翊立立即道:“既是如此,我給你筆墨,當堂寫一篇來。“
徐清聽了笑了笑道:“古人雲,讀其文如聞其聲,聞其聲如睹其人。在下以為就不必磨墨寫字那麼麻煩了,就索性直念給大家聽好吧!”
說完,徐清在心裡多佩服了一下自己,這個b裝的好,不用寫字了,我倒是能背得幾篇好文章出來。別的不多,劉侗,三袁的文章總要拿的出幾篇吧?
陳翊立則驚道:“你,閣下不用打草稿?”
徐清當下道:“在下作文章,從來都是成竹在胸,落筆之後,不易一字!”
不易一字,好大口氣!
眾士子都是震動了,不易一字,那不是說寫出來的都是上乘文章了,不用修改了。
孫有財哼了一聲道:“太狂妄了。”
豈不狂妄,他買的文章還要請人捉筆,還要背上七八天,這才敢一氣呵成,不易一字呢。眼前那個人何德何能,也敢不易一字?
上官儀也是心裡驚訝,徐清出口成詩,不易一字的本領他是見過的,可是詩畢竟只有幾十個字,而文章卻是幾百字,哪裡又能不易一字呢?
201712:00|465940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