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牢記,兩方勢力共存的狀態下,一方汲汲於營不停改造自己,一方明知弊病卻選擇自閉雙目,那勝負從一開始就沒有懸唸了。”
是,人類就是這樣驕傲的主宰,因為發明瞭人工智慧所以沾沾自喜,將生活中的一切命軌都交託給了自己創作出來的造物,彷彿神明一樣理所當然地享受著一切。可是當人工智慧擁有了自主意識,當他們為了與人類比肩而不停地成長,回過頭來時卻發現主宰自己的神明如此不堪,又怎能怪他們心生反意?
他們不斷鑽研人工智慧的技術,試圖賦予冰冷的器械靈動的生命,為了自己更舒適更便利的生活,卻忘了自己的初心。
忘了他們研究科技的初衷是為了挖掘更多未知的存在。
忘了一個種族的尊嚴,需要的是不斷的進步和成長作為支撐。
他們忘了這麼多,逼得那個人要生生拆解了自己來打醒他們,讓那個明明能逃出生天的人放棄了生存的希望,只為了將那唯一的曦光留給他們。
“將軍……要是那些懦夫見我們擺平了局面,又回來奪權,該如何是好?”
“那就讓他們跪在自己拋棄的廢墟之上,看著站著的我們親手建立起來的輝煌。”
很多年很多年以後,人類和智慧ai的戰鬥終於落下了帷幕,弗拉娜穿著軍服坐在最高領袖的位置上,勾著唇角看著劫後餘生的人們無可抑制的狂歡。他們立了一座烈士碑,將所有在戰爭中犧牲的人名刻在了石碑上,而那個人的名字高居其上,在最高的地方,每天都能看見天際的第一抹朝陽。
三天三夜的狂歡之後,百姓們都開始著手建立自己新的家園,雖然百廢待興,但所有人都眼睛明亮,因為未來充滿了曙光。
新生的人工智慧天生就擁有自主意識,但是這一次,他們不是奴僕,而是人類最可靠的夥伴。
弗拉娜從廢棄的工廠裡翻出了一打白酒,提著這昂貴的奢侈品找到了自己的少校和科研部部長。
已經成為少校的亞度尼斯少了一條胳膊,俊俏的臉蛋上也多了兩道傷疤,但是這沒有改變他爽朗的性格,只是讓他變得更加成熟穩重,充滿了男性惑人的魅力。身為原始藍星人的喬磊沒有過硬的身體素質,卻在後來挑起了研發新型人工智慧的大梁,那個歡脫又話癆的大男孩穿上了白大褂,戴著眼鏡,眉頭一絲不茍地蹙起,透著幾分嚴苛和肅穆。已經身居高位的三人提著酒瓶灌了一晚上,丟掉了白日裡的面具,哭得像是在水裡跑了一天的大狗子。
“那個混蛋臭不要臉,帶著媳婦就跑了!拿一顆破晶石打發我們這些舊愛!沒良心的!”喝了酒就原形畢露的喬磊哭得眼鏡都歪了,作為一線遊戲高玩,他們本來也是意識體被拆得差不多的那批人之一,但是他們不知道林夕用什麼辦法幫他們恢複了完整的意識體。
既然能救他們,沒道理她救不了自己。
她給所有人書寫了一個未來,卻唯獨沒寫下自己的名。
喬磊哭著罵著醉死了過去,難得放縱一回,連臉皮子都不要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往亞度尼斯的軍裝上蹭,嘴裡還兇狠地叫罵著那個離開多年的人。
亞度尼斯晃著酒杯,看著即便席地而坐都脊樑筆挺的軍裝女子,忍不住苦笑著說道:“弗拉娜,以前是因為我們的命朝不保夕才不好兒女長情,但是現在日子也安定下來了,過去這麼多年了,就沒想過找個人陪你嗎?”
亞度尼斯知道弗拉娜心裡有一個人,也知道那個人早就已經不在了。
但是身為一個旁觀者,看著這個執拗了一輩子的姑娘,出於善意,他還是想勸她放下。
一個人拼殺,到底還是太累了。
弗拉娜神情微微恍惚,她彷彿又回到了少年時代,彷彿又看到了那個飛揚跋扈嬌縱任性的自己。她看到年少時的自己興沖沖地推開了光明聖殿圖書館的大門,在迎面而來的天光中,看見那個彷彿融入黑夜中的男子附身擁抱身穿白裙的女人。
一個不帶□□色彩的擁抱,沒有親暱的耳鬢廝磨,沒有甜蜜的氣場和氛圍。只有一種無法用言語解釋的溫柔,悠遠而又綿長。
她是活在黑夜裡的人,卻張開雙手擁抱了光明。
弗拉娜灌了一口酒,感受到那火燒一樣的熾熱從喉嚨口燃燒到肺腑,燒得一腔血液滾燙,燒得幹涸的眼眶滾出了淚珠。
“你不懂,我不需要別人的陪伴,因為——”
“我仰望著明光。”
——那個人不是她心中摯愛,而是她此生至高無上的信仰。
如此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林夕現在也是被人仰望的大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