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只見一群媳婦、丫鬟圍擁著一個人,從後房門進來。
這個人打扮與眾姊妹不同,彩繡輝煌,恍若神妃仙子:頭上戴著金絲八寶攢珠髻,綰著朝陽五鳳掛珠釵;項上戴著赤金盤螭瓔珞圈;
裙邊繫著豆綠宮條、雙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著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褙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下著翡翠撒花洋縐裙。
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身量苗條,體格風騷;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
黛玉連忙起身接見。
賈母笑道:“你不認得她,她是我們這裡有名的一個潑皮破落戶兒,南省俗謂作‘辣子’,你只叫他她‘鳳辣子’就是。”
黛玉正不知以何稱呼,只見眾姊妹都忙告訴她道:“這是璉嫂子。”
黛玉雖不識,也曾聽見母親說過,大舅賈赦之子賈璉,娶的就是二舅母王氏之內侄女,自幼假充男兒教養的,學名叫王熙鳳。
黛玉忙陪笑見禮,以“嫂”呼之。
熙鳳見白木面生,問道:“這位姑娘是誰?”
白木站起身來,見過了,道:“我是黛玉的朋友,叫我木木就好了。”
賈母對她說道:“她們是來的路上的,兩人頗有緣分。”
說著,賈母給熙鳳使了一個眼色,熙鳳微微點了點頭。
“坐罷,坐罷。”熙鳳對白木熱情的道。
請了白木坐下,熙鳳方攜著黛玉的手,上下細細打諒量了一回,仍送至賈母身邊坐下,因笑道:
“天下真有這樣標緻人物,我今兒才算見了!況且這通身的氣派,竟不象老祖宗的外孫女兒,竟是個嫡親的孫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頭心頭,一時不忘。只可憐我這妹妹這樣命苦,怎麼姑媽偏就去世了!”
說著,便用帕拭淚。
白木在旁握著黛玉小手,拿手帕給她擦了下眼睛下面。
賈母笑道:“我才好了,你倒來招我!你妹妹遠路才來,身子又弱,也才勸住了,快再休提前話!”
這熙鳳聽了,忙轉悲為喜道:“正是呢!我一見了妹妹,一心都在他身上了,又是喜歡,又是傷心,竟忘記了老祖宗。該打,該打!”
又忙攜黛玉之手,問:“妹妹幾歲了?可也上過學?現吃什麼藥?在這裡不要想家,想要什麼吃的,什麼玩的,只管告訴我;丫頭老婆們不好了,也只管告訴我。”
一面又問婆子們:“林姑娘的行李東西可搬進來了?帶了幾個人來?你們趕早打掃兩間下房,讓她們去歇歇。”
黛玉此時被賈母攬著,白木只能握住她的一隻小手。
白木看著她有些蒼白的小臉兒,輕聲道:“是不是累了啊?”
沒等黛玉回答,白木便扭頭對賈母說:“黛玉這一路舟車勞頓,她自小身體又弱,禁不住風受不住雨。還望老夫人讓黛玉去歇息歇息,有什麼其他的事等以後再說。”
賈母雖仍面色和藹,但目中已有不悅。
白木才不在意賈母如何,他只是為黛玉而來的。
賈母只得說:“將寶玉挪出來,同我在套間暖閣兒裡面,黛玉暫時住在碧紗櫥裡吧。”
賈母拍拍黛玉小手,對黛玉說道:“等過了殘冬,春天外祖母再給你安置到其他地方住。”
黛玉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