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相師是跟隨阿成、楚婉兮一行人來到衛拉特的。
閆相師是清吟小班西安分部的掌班,捐了個清軍校官,以方便出入軍營,但平日也不用到軍營當差。閆相師即閆小妹的師兄,經婉兮引薦,與阿成認識,後跟隨其一道來到伊犁,以效驅馳。
閆小妹提出也想跟隨阿玉錫一行人前往達瓦齊大營,但被婉兮拒絕了。婉兮說前往敵營,有閆相師一人足矣,另外戰場也不是姑娘該去的地方。
阿玉錫等24人,摸到達瓦齊軍營附近,偵知達瓦齊軍營確實雜亂無章,巡夜放哨的人,也是七零八落。這也難怪,自清軍進入衛拉特以來,達瓦齊這邊屢遭敗績,甚至來首都伊犁都丟了,眾多衛拉特貴族早已不願替他賣命,如今這2萬人的隊伍,也是強拉硬湊過來的,大家積極性並不高,加之沒有得力的人指揮,所以軍紀鬆弛,軍營雜亂。
阿玉錫,阿穆爾,車淩蒙克等人,本是衛拉特人,熟悉衛拉特軍情,此次率領的隊伍,也都身著衛拉特士兵服侍,因而他們得以一路混進大營。冒充巡夜小隊,一直摸到了達瓦齊牙帳左近。
阿玉錫指著牙帳守衛的頭領,對阿穆爾悄聲說道:“這個人,叫孟根。11年前的那雅兒大會比武大賽的冠軍。當年要不是胡攸之要求我輸,他才拿不到冠軍呢。”
“你現在有把握麼?”
“更有把握!他只是自以為能打贏我而已。”說著,阿玉錫一聲口哨令下,幾聲弓箭聲響,幾名守衛應聲倒下,他則抄刀徑直奔向孟根。
孟根頭顱落地的那一刻,他也還是沒有想明白,曾經自己的手下敗將,如今為何這般兇猛如狼,狠辣似虎。
收拾完牙帳守衛,阿玉錫帶人徑直奔向達瓦齊寢帳,但裡面空空如也。此時得知衛拉特巡邏小隊聞訊趕來,阿玉錫等眾人索性在牙帳縱火吶喊。
遠遠觀戰的班第等人,見衛拉特中軍火起,眾將覺得有機可乘,催促班第進兵,班第礙於眾人催促,勉強同意發兵。
卻說達瓦齊聽到牙帳外聲響,心知不妙,帶著寶日格,在貼身護衛的掩護下,偷偷從後門溜了出去。後牙帳火起,眾軍正錯愕驚奇之時,四面又傳來了清軍進攻之聲,眾軍登時大亂,驚潰分奔,自相踐踏,死傷無數。本就無心戀戰的2萬軍,瞬時崩潰。達瓦齊在2千親兵的掩護下,突圍而出,向南奔逃而去,想趁清軍封鎖通往葉爾羌地區的夏特古道前,先期透過。
天明,打掃戰場,衛拉特這邊,2萬人,逃散了1萬餘,陣亡了5千餘,還有4千人成了俘虜,清軍另外繳獲兵器物資無數。
一路風塵僕僕,穿越夏特古道,到達阿克蘇之後,達瓦齊整理軍隊,發現跟隨自己計程車兵已經不到1千人,大部分在路上逃散了。他有些黯然神傷,打算先逃往喀什噶爾城,稍事休整,另做他圖。
寶日格不同意,她認為葉爾羌地區多年受衛拉特的盤剝,民眾多有怨恨之情。如今衛拉特節節敗退而去,清軍氣勢洶洶而來,她擔心此時去葉爾羌地區會起什麼變故。
達瓦齊不以為然,他說喀什噶爾的阿奇木伯克霍集斯是由自己下令官複原職的,想來他一定會對自己感恩戴德,必不辜恩,不會對他們有什麼不利的舉動。
寶日格還是有些擔心,他說現在不同以往,如今正是窮途末路之際,她覺得霍集斯會落井下石,用以向清軍邀功。
達瓦齊有些不耐煩,接連而至的失敗更是讓他憤怒不已,他怒吼道:“那你說我該怎麼辦?回頭向阿穆爾投降?都是因為你的這個哥哥,引清軍進來,要不然我也不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境地!我達瓦齊敗就敗在你們輝特部手上!”
寶日格驚愕不已,達瓦齊還從來沒有以這種語氣和自己說過話。她內心更是十分委屈,自己雖然是輝特部出身,但無時不刻不是站在達瓦齊這邊,甚至不惜與阿穆爾決裂。想不到如今達瓦齊這樣說。
委屈之情,心酸之思,紛紛湧上心頭,寶日格哭了。
達瓦齊話說出口後就有些後悔,看著寶日格的痛苦流涕的樣子,更是心有不忍,連忙又點頭哈腰、低聲下氣的安慰寶日格。
達瓦齊一行人逃往了喀什噶爾。一路上風餐露宿,苦不堪言,沿途又有不少士兵逃散,來到距離喀什噶爾不到50裡的地方時,身邊只剩200餘名侍衛伴隨。
只見通往喀什噶爾的大道上來了一隊人馬,並有幾輛馬車跟隨。領頭一人,來到達瓦齊身前,曲腰行禮,同時獻上喀什噶爾城的阿奇木伯克的文書,自稱是阿奇木伯克霍集斯派來的使者,是來接待達瓦齊一行的。他說霍集斯生病了,不能親自來迎接,特地備下了美酒佳餚,招待大汗及前來的貴賓們。
說著,使者揮了揮手,立即有數名僕從抬來幾桶美酒,搬來數鍋燉肉,擺上幾摞饢餅。達瓦齊晝夜逃亡,路上吃糠咽菜,此刻更是饑腸轆轆,他顧不上大汗身份,扯下一條羊腿,遞給寶日格,自己又撈起一大塊肉,倒上一碗酒,同時招呼侍衛們一併上前享用這“饕餮盛宴”。
士兵們早已饑餓難耐,聞訊一擁而上,你爭我奪,然後席地而坐,大快朵頤,大口飲酒。
使者笑著說讓大夥慢慢吃,肉管飽,酒管足。他說等大夥吃飽喝足,休息好了養足精神,他即帶領大家去往喀什噶爾城。
寶日格剋制而又放肆的吃著羊腿,她仍舊有一絲顧慮:霍集斯既然病了,那他為什麼不把大家迎進城再招待呢?而是選擇這樣一個荒郊野外的地方。這根本就不是一個臣子對待大汗該有的禮數。
寶日格勸達瓦齊少喝點酒。
但本已心煩意亂,加之多日困苦的達瓦齊哪裡聽得進去。他笑著安慰寶日格說沒事,一切有他,一邊和眾士兵們盡情牛飲。
日頭西斜。酒飽肉足後,達瓦齊摸著肚子躺在地上呼呼睡去,其他眾士兵們也都席地而臥,睡的橫七豎八。
寶日格眉頭緊鎖的看著大家,整個場子裡,似乎只剩她一個清醒的人。突然,她注意到大道兩邊樹林中人影攢動,寶日格大為驚駭,急忙搖晃著達瓦齊,想喚醒他,不想酒醉的達瓦齊只是嘟囔著不醒。
樹林中,霍集斯帶著300餘兵丁小心翼翼的摸上來,看見衛拉特眾士兵都已昏醉過去,大喜過望,吩咐大家把士兵們繳械、捆縛、押走。
寶日格大怒,罵道:“混賬東西!霍集斯!達瓦齊是大汗,你想造反麼!”
霍集斯笑笑,說道:“我哪裡敢造反。只是現在大清虎視眈眈,我有幾個腦袋敢藏匿大汗!我不敢造反。我只想活命而已。”
說著他大手一揮,立刻有士兵上前,把寶日格與達瓦齊一併捆縛關押。
達瓦齊睡眼朦朧的看著寶日格,腦海裡回蕩著寶日格撕心裂肺的哭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