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趙站起來,吐吐舌頭,一溜煙跑了。
老何走到阿成監室門外,對背後的黑衣人說道:“呶!這就是您要找的戴哲成,您先聊著,我就在門口。時間要抓緊啊,給典獄官知道了,我可吃不了兜著走。”
“把牢門開啟,把他鐐銬解開。”
“您嘞!可別為難在下。混口飯吃不容易,全家老小可都指望著我呢。”老何諂笑著告退。
黑衣人款款蹲下,看著阿成。
阿成盯著黑衣人。雖然隔著面紗,裡面若隱若現的面龐,看著依舊是那麼熟悉,那麼親切,那麼動人。
阿成看著黑衣人,眼神中充滿了驚喜與渴望。如果不是鐐銬牽絆著,木門隔斷著,他一定會緊緊的抱著她。
黑衣人蹲下,湊近阿成。阿成卻低下了頭,不忍和她直視。自己現在身陷囹圄,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且渾身散發著惡臭,他不願以如此不堪的面目面對她。更主要的,他心中有愧,覺得愧對她。
黑衣人緩緩褪去了面紗。
是楚婉兮。
“你怎麼來了!伊犁的變故,你恨我麼?既然活著出來了,你可以自由自在的活在這世界上的。”阿成低聲說道。
婉兮伸手拉住了阿成的手,輕輕說道:“我為什麼要恨你?我十分理解你當時的決定,換作是我,我也會那麼抉擇的。”
阿成低頭嘆了一口氣:“還來幹什麼!我現在自身難保,再牽連到你就更不好了。況且,我已經是個廢人了。”說著,阿成緩緩抬起右臂,前臂無力耷拉下來,裡面像沒有骨頭似的。
楚婉兮看著阿成的右臂,又打量了下他,再看看監室裡環境:草堆,濕地板,死耗子,惡臭連連的屎尿,橫行無忌的爬蟲。她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聽見婉兮的啜泣聲,阿成抬起了頭,伸出左手想為她拭去淚水。靠近她的臉頰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手是如此的骯髒。實在是不忍心用滿是汙垢,面板皸裂的手,去觸碰到婉兮如脂玉般的面頰。
阿成又把手縮了回來。
婉兮抬手握住了他縮回的手,貼在自己面頰上。看著他滄桑的面龐,額頭星點的白發,婉兮抑制不住的哭泣。
“從伊犁,到京城,順利麼?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
婉兮看著阿成,勉強笑了笑,說:“沒事。好在終於見到你了!”
“你走吧。這裡危險!京城不比伊犁,他們都是一幫吃人不吐骨頭的人面獸。你去找巴圖拿錢,離開這裡!走的越快越好,走的越遠越好!”阿成收回手,說道。
婉兮搖搖頭,說:“我不走!我要救你出來!公子!戴公子!你現在終於認清了清廷的嘴臉了麼?”
阿成略略驚訝的看著婉兮,他注意到她說這話時決絕的語氣。
這時,老何走了過來,說道:“差不多就行了!還沒定處斬的日子呢。看這生離死別的,給我都感動了!走吧,姑娘!被典獄官巡監時發現了可就不好了!到時少不了戴公子又挨一頓板子。”
楚婉兮緩緩的站起,盯著老何,淩厲的眼神讓老何不禁後退了一步。
“婉兮!不要做傻事!”阿成望著婉兮,他擔心她為了救自己不擇手段。
婉兮轉過身,面色恢複了柔和,她輕輕笑道:“放心,公子。傻子才做傻事。”
“婉兮!謝謝!”阿成看著婉兮嘆道。
婉兮淺淺笑了,複帶起面紗,離去。
老何被楚婉兮剛才的眼神嚇到了,方才回過神來,嘟囔著:“這麼好看的姑娘,咋眼神這麼嚇人呢!白日裡撞鬼了!”
目送婉兮離開,王倫轉過身來,隔著柱子說道:“喂!她是誰啊?我這活了40多年,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
“那是因為你見過的姑娘還不夠多而已。”阿成緩緩坐回幹草堆。在監獄裡呆久了,會感覺時間變的慢了,人的思維和行動也隨之變慢了。
王倫仔細回味著剛才看到的姑娘的音容笑貌,說道:“看不出來啊,你小子豔福不淺!她哭起來美,笑起來更美。只是剛才她盯著老何的樣子怪嚇人的,像一隻嗜血的惡狼的眼神。”
“哦?是麼?”
楚婉兮來到了北柳巷的院子。正進門,遇見了正要急匆匆出門的巴圖。
巴圖看到婉兮,愣住了,咧開嘴笑了,他抓著婉兮的肩膀,大聲的說道:“婉兮!夫人!你回來啦!太好了,公子一定高興死了!夫人你沒事,真好!”他好像又擔心把婉兮肩膀捏疼似的,又趕緊松開手。
婉兮還沒說話,巴圖又搶著說道:“屋裡有個剛過來的小姑娘,說是找你的。十六七歲的樣子,兇的很!掘的很!怎說都不聽。夫人,你終於回來了!我真是太高興了!要不是我急著出去,我現在就給你做好吃的!”說著,巴圖轉身就走。
“巴圖!”楚婉兮叫住他,“你幹嘛去,你要找誰?”
巴圖撓撓腦袋,把一個字條給婉兮,說道:“有個小夥子來找我,說是戴公子讓他來的,給我這個字條,讓我去找小樓。我看字不是公子的,但信中說話的語氣像。剛好你給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