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左小孟才知道,籍宿是蘇童家的一處私宅,遠離繁華,在人煙稀少的深山之中,那裡有他家的私人溫泉,是休養勝地。
四人又陷入了沉默,左小孟感覺在這裡很不自在,他的父親始終滿臉嚴肅,他的母親保養得當,看起來大概四十幾歲的樣子,但面板狀態絲毫不亞於左小孟,甚至還要比長期熬夜的她更年輕更富有光彩。
左小孟對年齡的事,始終很在意,雖然大家都說年齡不是問題,包括蘇童也安慰過她說自己其實是個“上萬年的老靈魂”,但當真正面對他父母時,左小孟還是覺得心裡沒底。
“你今晚就住在這,明天一早你們去籍宿。”蘇童父親突然開口,這讓左小孟心裡有點兒不舒服,他的語氣不是徵求意見,而是命令,是做出決定後的通知。
“不用了,我還是回酒店,明天早上再一起去?”說完,她看向蘇童,似乎希望得到他的支援。
“住下吧,時間不早了,況且你住的酒店離籍宿太遠,明天來回跑又要耽誤時間。”這是蘇童見到她後說得最長的一段話。
不就是去玩嗎?怕什麼耽誤時間?左小孟心裡不滿,但又不好表現出來。
“是啊,左小姐,住下吧。我們這裡足夠大,您也不是外人。”蘇童的母親也加入了陣營。
這句“不是外人”讓左小孟心裡突然暖了一下,雖然這一家人看起來都冷冰冰的,但這是否意味著他們已經接受自己了呢?再看蘇童,正用期待的目光看著自己,於是也不好再堅持,便應承下來。
蘇童的家果然大得出奇,左小孟被安排在一間傳統的日式房間裡,室內以米黃和白色為主,拉上門之後,可以看見一整幅櫻花的畫面。
左小孟原以為蘇童等下會來找她,畢竟剛剛當著父母的面,有些話並不方便說。可蘇童並沒有出現,她心裡不由有些失落,似乎到了日本,蘇童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關了燈之後,屋子裡漆黑一片,悄然無聲,左小孟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她並不喜歡這種感覺,像身處一個空曠無邊的荒野,沒著沒落的,從內心深處滋生出深深的寂寥感。
實在睡不著,她起身穿好衣服打算出去走走。
突然外面一陣喧囂聲,在這寧靜的深夜裡顯得格外不和諧。
左小孟心下暗暗奇怪,輕輕將門拉開一道縫向外張望。
“美智子,你還在磨蹭什麼,吉野大將軍馬上就要回來了!”
一個穿著傳統和服的老年日本女人衝著左小孟的方向喊。
“啊?”左小孟一臉懵圈,是在跟我說話嗎?
“哎呀,你還在發什麼呆啊,抓緊時間啊!”那老婦人索性走了過來,一雙木屐發出“嘎噠嘎噠”的聲音。
左小孟順著她的步伐才驚訝地發現,自己此時竟然是在二樓,房間外的景物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裡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小酒館,一樓擺放著一些紅棕木色的桌椅,角落裡堆放著大大小小的酒罈子,上方掛了一堆牌子,牌子上寫的是她完全不認識的日文。
一樓的中間位置是延伸而上的樓梯,二樓有四五個看起來差不多的房間,拉門都關得緊緊的,只有左小孟住的這間被拉開了。
她一臉錯愕地看著眼前的場景,心想這是時空錯亂了嗎?還是自己神經錯亂了?
“美智子,我說話你聽見了沒有啊!剛剛接到訊息,吉野大將軍很快就要到了,你的畫兒還沒畫完嗎?”那老婦人轉眼間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嘴一刻不停地絮叨著。
“畫…什麼畫…”左小孟口乾舌燥,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發問。
“知道大將軍回來,你是不是高興得傻了!”那老婦毫不客氣地用力戳了戳她的頭,“你看看你看看,還差得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