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銀鈴怯懦地低頭,懷裡抱著一個茶壺不知該如何解釋。她剛才聽到房門響動以為是奸細來謀害慄海棠,所以才放大膽子抓著榻邊小几上的茶壺準備打暈奸細,沒想到竟是楊嫫嫫。
“楊嫫嫫快去睡吧。銀鈴姐姐聽到就罷了,別嚇唬她。”
“是。老奴出去守著,大姑娘有事喚老奴。”
“嗯,去吧。”
楊嫫嫫冷瞟一眼滿面懊惱神色的烏銀鈴,轉身輕步到外間的炕上去值夜。
慄海棠掀開床帳,對烏銀鈴招招手,“來,和我一起睡。”
烏銀鈴抱著茶壺小步蹭到床邊,含淚跪下來,真誠地說:“慄大姑娘恕罪,我真真不是偷聽的。我是擔心有奸細來害慄大姑娘,所以……所以……”
“沒關係。”慄海棠伸手拿走她懷裡的茶壺,拉著她坐上床,丟過去一塊帕子,說:“你不必太在意。自從我當上奉先女,想謀害我的人何止慄夫人和慄燕夫人。”
拉著烏銀鈴一同躺在床上,海棠睏倦地打個哈欠,安慰身邊哽咽的烏銀鈴:“這世上身不由己的人太多,你不也迫於無奈才來奩匣閣當人質的嗎?”
“說得對,我也是被逼無奈呀。”
烏銀鈴側臥著,細心地為海棠掖掖被角,小聲說:“慄大姑娘,你若不嫌棄就收下我陪著你作伴兒吧。我願意終生不嫁,一輩子陪你住在奩匣閣。”
慄海棠握住烏銀鈴的手,輕閉著眼睛淡淡笑道:“銀鈴姐姐又犯傻呢,我是奉先女,十五歲便要當成活祭品獻給八大家族的祖先們。一把大火燒成灰兒,連魂兒遊蕩到哪裡都不知道,你怎能一輩子陪著我呢。”
烏銀鈴輕輕拂開遮在海棠臉上的碎髮,真誠地說:“那我便一輩子守著你的牌位。”
慄海棠微微一笑,不再反駁烏銀鈴。
未來的事情又有誰知曉呢?今日情同姐妹,明日反目成仇。慄夫人和慄燕夫人就是最好的例子,海棠再也不相信這世上有牢不可破的姐妹情。
“慄大姑娘且看著吧,日子長了便會明白我忠心於你,絕不會做出陳嫫嫫那等背主棄義之事。”
烏銀鈴毫無睡意,靜靜地凝睇近在咫尺的小臉。夢裡的慄海棠睡得極不安穩,兩條漂亮的葉子眉深深皺緊,粉櫻的唇繃直成線。
失眠直到天矇矇亮,恍惚有些睏意的烏銀鈴被一陣急促地喚聲吵醒,睜睛一看,楊嫫嫫和李嫫嫫已站在床邊等待。
慄海棠也是被吵醒了,不耐煩地擁著被子坐起來,黑沉沉的小臉表示她很不高興,她正在發起床氣。
“楊嫫嫫,你最好有個理由,不然我哭給你看。”
不愉地噘起小嘴,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蠶寶寶,慄海棠歪靠著烏銀鈴的背上,只露出半個小腦袋和一雙眯縫杏眼。
楊嫫嫫笑著拿浸溼的綢帕給慄海棠擦臉,讓她清醒清醒,哄著說:“大姑娘別發脾氣,今兒有熱鬧瞧,不早起萬一錯過怎麼辦呢。”
聽有湊熱鬧的美事兒,磕睡蟲立即趕走了,慄海棠抓著楊嫫嫫的一隻手,仰起小臉任由她幫著擦淨,興致盎然地問:“今兒是誰的熱鬧?慄族長和慄夫人吵架啦?慄族長要休妻?”
“噗!哈哈,慄大姑娘,小心隔牆有耳。”烏銀鈴也拿過李嫫嫫遞來的溼綢帕,為海棠擦淨兩隻小手。
慄海棠眨眨黑曜杏眸,神采奕奕地說:“天底下最讓我高興的熱鬧除了慄夫人被休,再沒有第二件啦。”
楊嫫嫫嘆氣道:“這話擱在心裡便好,何必痛快痛快嘴巴說出來,回頭傳到慄夫人耳中又要鬧起來。”
慄海棠傲嬌地揚起小臉,“我才不怕她呢。有本事來鬧啊!她敢鬧,我就敢下令杖責她!哼!”
“是是是。”楊嫫嫫笑了,最喜歡小姑娘這嬌氣的俏模樣,惹人疼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