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燕峽鎮回到瓷裕鎮的路途實在太熟悉了,慄海棠安安靜靜地坐在馬車裡凝視少年日漸傾長的背影,滿腹疑問想要得到解答,卻遲遲無法開口。
諸葛弈揮著鞭子引導馬兒走向一條陡峭的上山小路,林樹掩映著一座小村落位於半山腰,偶有樵夫打扮的百姓從馬車邊走過,笑呵呵地與趕馬車的諸葛弈打招呼。
幸而是五月仲夏,馬車沒有簾子反覺涼爽,山林的風吹散了車廂裡的熾熱氣。空氣中混合著芬芳青草香,能聽到樹林裡震耳欲聾的蟬鳴。
慄海棠解下披在身上的金嵌邊黑色披風,用帕子遮面才摘掉頭上的雪紗帷帽。她悄悄蹭到車廂口,靠著車壁欣賞外面的風景。
“師父,下令抓我來燕峽鎮,又把我關到奇怪牢室的那個男人是你的主人翎爺嗎?”
“他不是我的主人。”
諸葛弈淡淡地說,聽不出任何情緒。
“哦。”慄海棠失落地回應一聲,仰著小腦袋佯裝尋找樹椏上的鳥雀,兩隻小手放在膝蓋上交握成拳頭。
諸葛弈目視前方,一隻寒涼大手緩緩後移,精準覆蓋在柔若無骨的小拳頭上,五指收攏將之包裹於掌中。
“師父。”
“翎爺抓你過來是想看看你的膽量,他是為了我的……海棠,你別計較。”
“翎爺見過小蘭姐姐嗎?也曾經把小蘭姐姐抓到那間奇怪的牢房裡?”
慄海棠提到莫心蘭,讓諸葛弈大感意外。他錯愕地斜睇她,不悅地說:“你和心蘭不同。”
“有何不同?”慄海棠悵然失神,淡淡憂傷地自嘲:“小蘭姐姐沒有答應做你的復仇的棋子,而我答應了,所以我們是不同的嗎。”
“你還小,許多事情還不懂。等你再大些,自然會明白今日翎爺的用意。”諸葛弈暗自長嘆,凝睇她的龍眸閃爍複雜的柔情,似兄長看待妹妹、又似情人相顧、或者有點患得患失和小焦躁。
慄海棠傾身湊上來,黑曜杏眸忽閃忽閃地盯著俊臉的一絲一毫變化,嗓音嬌柔輕喃:“豬哥哥,你是不是喜歡我?”
諸葛弈沒想到小姑娘會挑明來問,握住小拳頭的寒涼大手鬆開又收緊,清咳一聲解釋:“你是我的小徒弟自然要喜歡的,難道收個礙眼的徒弟來噁心自己嗎。”
“哼!回去後我就召集八位族長,我不要做你的徒弟啦。”
“這可由不得你耍性子”
諸葛弈放開她交握的拳頭,馭使馬兒停在小村子外的一處寬闊地,“去把披風穿好,戴好帷帽,咱們要改騎馬回去。”
“哼!我走回去。”
慄海棠嘴上強硬,行動上乖巧得讓諸葛弈會心一笑,只差抓她過來打個小屁股,教訓她口心不一的壞毛病。
樹林裡傳來“嗒嗒嗒……”的馬蹄聲,諸葛弈接過慄海棠遞出來的月色披風穿好,那林中騎馬來的兩名黑衣護衛已勒馬在面前。
“主人,屬下已探好道兒,翻過這道嶺子正是寒夜谷。”
“嗯。”諸葛弈微頜首,見兩名黑衣護衛難抑激動地笑,他溫和笑說:“一年不見,你們的功夫又精進不少。”
“謝主人誇講,屬下日夜勤練功夫不敢懈怠,只盼有朝一日能追隨主人。”兩名黑衣護衛單膝跪地行禮,忠心可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