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夠賊溜的,我藏得那麼深竟然被你發現啦。”
聲音從角落裡飄出來,但說話的人卻從另一個方向而來。
莫妍秀頭皮一陣發麻,藉著院子裡微弱燭光看到不同方向走來的兩個小姑娘。聲音明明從左邊傳來,為何慄海棠從右邊走出來,而左邊走出的是她的婢女青蘿。
“慄海棠,你很閒是不是?跑來我這兒裝神弄鬼,以為我會害怕嗎?”
“莫家姑娘裡最讓我佩服的人就是你,最讓我痛恨的人也是你。”慄海棠一步步走來,拾階而上來到莫妍秀面前,站定後微仰頭眺望夜穹中的月亮,“今兒是滿月呢,可惜沒有好酒。”
莫妍秀譏諷道:“你整日與爺們廝混一起學會尋歡作樂、飲酒對詩,就以為自己是人上人嗎?真真的可笑。”
“奉先女地位尊貴,至少我和爺們廝混不會引來別人的猜疑,而你……呵呵,就難說嘍。”慄海棠掃了眼莫妍秀的肚子,伸出食指戳戳,不免感嘆。
“這孩子真是你的福星,若不是有他護著你,八大氏族的人早已容不下你,浸豬籠沉塘子或是剃髮送去守安堂囚禁一生,於你而言都是屈辱。”
莫妍秀輕撫微微隆起的肚子,悵然自問:“難道我現在活得舒服嗎?”
“至少你的生命是無盡的,而我只有短暫的五年。”
慄海棠自嘲一笑,轉身進到屋中,環視這座佈置樸素的屋子。比起莫妍秀在莫氏南府的閨房,這裡簡直是老婆子們居住的地方,連莫妍秀的貼身大丫鬟住所都比這裡強百倍。
“你想笑就笑吧,我不在乎。”
莫妍秀撫託著肚子進到西間的臥房,因為有身孕常常讓她心悸夜不能眠,身邊又沒有丈夫和貼身大丫鬟陪伴,她整夜斜靠著憑几時睡時醒、心神不寧。
慄海棠讓青蘿在門外守著,她進到西間坐在窗下的炕上,見到繡線笸籮裡僅繡個鳥頭的鴛鴦。她瞧著繡線的配色不夠豔麗,在笸籮裡找了一球金線和一團杏黃絲線。
“看來你真的很閒。”
莫妍秀扭頭斜睨著穿針引線的海棠,忽然發現自己從未與她如此平靜的相處一室。記憶裡她總是吵吵鬧鬧、憤罵怒吼,而海棠總是靜靜地等待出手的機會。
“陰險的賤丫頭。真不明白你到底哪裡好,值得他一次次破例。”
莫妍秀口中的“他”讓慄海棠嫣然淺笑,纖纖玉指捏著小小的繡花針,把金線和杏黃絲線捻合的繡線在紅色綢緞上繡出鴛鳥的頸羽。
“他比我還陰險呢,你怎麼不罵他?”
“哼!少扯著他給自己的臉上貼金,你便是重活一回也變不成他那般高貴的人品,望塵莫及的聲望。”
莫妍秀對諸葛弈的敬仰和愛慕從未掩藏過,這也是她為什麼處處使陰招下毒謀殺海棠的原因。她愛慕諸葛弈,甚至容不得他身邊的女子。當年是莫心蘭,現在是慄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