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忍住尖叫,慄海棠揮動淺草色絹帕朝著井口嬌滴滴大喊:“喂,上面的小哥哥能下來一個嗎?這裡有個可憐的小姑娘等著你們來救命呢。”
井口忽然落下一根細麻繩,有人站在井口很不爽地說:“想上來靠自己吧,咱們院裡不養笨蛋。”說完便走開了。
井口黑黢黢的陰影移開,陽光斜斜照在井壁上,映得井底一片朦朧光。慄海棠放大膽子伸出一隻腳踩踩那具屍體。
哎喲!好軟呢。難道骨頭被剔掉了?
這次腳力更大些。
我踩!
我踩!
我踩踩踩!
“混蛋!是誰把練摔跤的假人丟下來嚇唬本姑娘的?嫌命長啦是不是?快讓你們的大管事下來見我!”
慄海棠直接踩在假人上指著井口憤憤大罵,發現不管她罵得多難聽,井口仍無人回應。罵得口乾舌躁沒力氣,她坐著假人仔細琢磨,發覺定有人故意惡整她的。
在自己的地盤被惡整,她不服氣地抓住細麻繩往下一拽,細麻繩像一條小蛇乖巧地順勢落下來,從頭到腳纏得緊,好像怕她跑掉似的。
慄海棠心裡氣啊,也顧不得擔憂北民巷子裡的各府探子們會聽到,扯著喉嚨大罵:“鬼手冷肆,賊兒子入夜,你們給我出來!”
“想引來各府的探子嗎?”
井口傳來諸葛弈溫潤低淺的聲音,井底的慄海棠頓時沒脾氣,可憐兮兮地控訴:“師父啊,有人欺負你最寵愛的徒弟呀,你到底管不管呀。嗚嗚嗚,我好可憐呢。”
諸葛弈單腿懸蕩著坐在井口石圍欄上,俯視井裡被纏成小木偶的小姑娘。看到她踩在假人身上沒有半點膽懼的樣子,他暗自得意。
這場賭局,他贏了。
“諸葛公子,我家小主子在井底哭得傷心定是害怕那假人兒,我下去帶小主子上來吧。”
入夜試探地問,剛才沒攔住諸葛弈和冷肆打賭,他已愧疚得沒臉見海棠了。後來冷肆又丟下練摔跤的假人兒嚇唬小主子,他更攔不住了。
憑他多日來聽冷肆對小主子脾性的諸多分析,他覺得今日之事遭殃的必定是冷肆,而他……唉!很有可能被牽連啊。
入夜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到井口,猶豫不決地回頭,等待諸葛弈的命令。
諸葛弈坐在榆樹下獨飲香茗,見入夜站在井口膽怯的樣子,有點替賊老偷兒可惜。想當年賊老偷兒在江湖威望比如今的鬼手冷肆更盛。誰想到賊老偷兒的兒子盡得神偷術的真傳,卻沒遺傳到他老子當年的膽大包天。
“去吧。”
一杯茶潑向天空,溫潤嗓音未散,入夜已鑽入井口去救井底的小姑娘。井上轆轤隨著他下井越深而不停轉動,纏繞的粗麻繩也漸漸變得稀鬆。
鬼手冷肆從鄰院躍過來,穩穩落在諸葛弈身旁的石凳上,瞟了眼井上旋轉的轆轤。
“還沒救上來?”
諸葛弈淡淡“嗯”聲,淺飲一口香茶。
“嚇哭沒?”
“一會兒便知。”
回給冷肆一個勝者為王的笑容,諸葛弈心情大好,親自為冷肆添了茶水。
冷肆苦笑輕嘆,挫敗皆在茶水中一仰而盡。他起身欲走,卻被諸葛弈及時抓住腕子。
“想溜?沒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