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窩在一個荒破的舊宅子裡,烏芊芊躺在破草蓆上絕望地望著破窗外的大雪。她病了,卻沒錢買藥。
清晨拖著病身子去烏氏中正府門前,平日討好巴結的小廝們露出兇惡的嘴臉,不僅對她惡語相向、還放狗追咬她。
恨啊!她為何要生在那樣一個家?懦弱無能的父親,貪婪愛佔小便宜的母親,暴虐無德的親大哥。
“老天爺啊,你為何瞎了眼睛。你看看把我害得什麼樣子?族長大伯沒有兒女,你為何不讓我生在他家?我明明是金枝玉葉,卻活得不如乞丐。該殺的老天,你為何要薄待我!”
烏芊芊怨天尤人,重病的她聲音嘶啞、雙唇乾裂,睜圓一雙死不甘心的混沌眼睛。
“烏大姑娘死到臨頭還罵天不公,真是無可救藥啊。”
一位披著銀狐黑斗篷的少女盈盈而來,她戴著雪紗帷帽,手裡提著一個食盒。
“你是誰?”
烏芊芊氣力虛弱地支撐著爬起來,脊背靠著髒汙的牆。
少女將食盒放在烏芊芊伸手也撈不到的地方才盈盈走來蹲下,用憐憫的眼神打量著一身髒汙滿頭泥垢的她。
“烏大姑娘還不死心嗎?烏族長連親兄弟都不放過,還會可憐你?”
“你是誰?”
烏芊芊警惕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女,她的嗓音很陌生,走路時踮起腳尖很詭異。
少女撩起雪紗帷帽,溫柔一笑,“你不認識我的,我卻認識你。我來給你送些吃食,也想看看你臨死前的模樣。”
“你滾!我不會死,永遠不會死。你是賤人慄海棠派來的嗎?讓她去死吧!”
烏芊芊激動地大吼大叫,想要撲過去咬傷少女,卻發現她連支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烏大姑娘別白費力氣啦。我有功夫在身,縱然你康健無虞也打不過我的。”少女站起來,去提食盒。開啟蓋子將一盤炸奶酥酪放在烏芊芊面前,說:“派我來送吃食的人說,烏大姑娘只要看到這盤甜食就知道她是誰了。”
烏芊芊盯著這盤炸奶酥酪,心跳如雷鼓。她知道了,知道了。
“她,還好嗎?”
“尚可。”
少女笑著回答。
“她何時回來的?”
少女略遲疑,回答:“這個不知,只知她還活著。”
“莫妍秀,你害得我們好苦啊!”
烏芊芊扯著喉嚨朝著門大哭大喊,滿腔怨恨都化一聲仰天大笑。她們這些養在深閨中的姑娘們,終日困在小小的院子裡渴望長大、渴望嫁人、渴望自由。
莫妍秀膽大心細,她總能想出許多理由帶著她們溜出家門,去享受外面的自由自在。在她們的心中,莫妍秀是神明一般的人物。
自從莫妍秀屈辱地嫁入閆氏中正府,之後莫明其妙的失蹤。她們這群小姐妹們急得火上房,終日寢食難安。對慄海棠的仇恨也越來越深,像打纓絡似的越結越多、越結越大。
大到她們不顧名聲,跑去奩匣閣鬧事;大到她們對父親的警告置若罔聞,執著的去打聽莫妍秀的下落;大到她們在一條錯誤的不歸路越陷越深,直到她們陷入泥沼自食惡果。
烏芊芊盯著那盤炸奶酥酪,豆大的淚珠子串了線似的落在臉頰。她失落的笑,自嘲的笑,絕決的笑。
“莫妍秀到底去了哪兒?失蹤,是她故意為之,還是被逼無奈?”
“她要掌控莫氏族。”
少女拿白絹帕擦擦手,看到烏芊芊無力地趴在破草蓆上,兩眼空冥像殭屍一般。一個將死之人依然不肯離去,看來她仍抓著一根救命稻草呢。
“烏族長已下追殺令,見南府的人斬草除根。你的父母和兄長已平安離開瓷裕鎮,那些殺手恐怕不會追查到他們的去向。”
“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